暮春,夜深。
琉城市中心最大的商業街內已鮮有行人,但通宵開設的娛樂會所依然閃著招搖的霓虹燈招牌,吸納此時造訪的顧客。
震耳的音樂伴隨閃爍四散的五彩燈光,將狂歡的氛圍推到極致。舞池中人不知疲憊的扭動著,借助酒精放大感官的刺.激,試圖以竭力尋求的歡愉,宣泄壓抑於心底的煩悶。
突然,店門大開,卷挾進黑夜的肅殺與沉寂,如尖刀將室內頹靡之氣切割得支零破碎。台上舞蹈歡舞人似被這股異樣的氣息震懾,竟不約而同地停止了扭動,直到注意到來人是名普通的黑衣青年,在嘲笑著自己的敏感後,又重新追隨激昂的節奏,回歸屬於自己的極樂鄉。
黑衣青年混入人群,卻沒有加入舞池的意向,隻徑直走向吧台某個自酌自飲的人處。
“好久不見。”飲酒者示意酒保調製新酒,似對於黑衣青年的突然造訪並不意外,“久別重逢,先敬一杯。”
“不必。”黑衣青年瞥了眼被推到麵前的猩紅液體,厭惡地後退一步。
“還是和從前一樣隻喝咖啡?”飲酒者流露出追憶過往的神色,搖晃著手中酒杯殘存的液體,略顯惋惜地道,“為什麼不喜歡苦,卻還有有這種怪癖?”
“離開這裏。”黑衣青年並未理會眼前男子的寒暄,語氣如麵容一般冰冷,“你改變不了任何事,哪怕繼續躲著我也一樣。”
“之前的教訓還不夠讓你認清現實嗎?就算你不願助我,也不該從旁阻撓。我不想與我唯一朋友勢不兩立。這對你我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男子舉起酒杯,杯中酒液微晃,倒映出其扭曲的身影,“既已一無所有,不如拋棄過去,重頭再來。你不也重見了你始終念念不忘的人?”
舞池變換的燈光掃過黑衣青年的臉龐,卻無法使其沾染半分狂熱:“不,我隻需保證他現在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甘願做隱身暗中的騎士?倒真是你的作風。”飲酒者慢條斯理地笑著,“不知你聽說沒有,今晚他會參加公司的慶功宴,回程會途經新建的居民區,但那一帶的照明和監控都不完善。”
冰山隻要坍塌一角,便會引起連鎖崩壞。那張無懈可擊的表情終於泄露出惶恐下的憤怒:“這才是你願意見我的目的?”
“心亂了,行動就會留下破綻。”飲酒者示意坐到他身邊,帶著幾分盡在掌握的自信道,“你的時間不多了。隻要你重新回到諾倫,要我留他性命也很簡單。”
“不可能。你的願望是以骨血鋪成的,我永遠都不會認同你。”
“既然我們彼此無法說服,不如就來做個交易。”飲酒者輕笑一聲,似對他的回答並不意外,他將一顆藥丸丟進酒杯,遞到青年麵前,“這藥會加速你病症發作,如果你喝了它,我就告訴你葉榛的下落。”
青年毫不猶豫地奪過酒杯,將酒一飲而盡:“說吧。”
“葉榛何德何能,能讓你為這麼他死心塌地賣命。”青年的動作快得令人猝不及防,飲酒者一瞬的錯愕表明他顯然低估了青年的速度與決心,“不過算了,一切很快就會塵埃落定。他現在就在琉城近郊,原屬曙光科技的廢棄工廠裏。”
黑衣青年逐漸後退,飲酒之人的臉隨他的後退被交疊變換的燈光扭轉得光怪陸離,變得扭曲而陌生:“一切都變了,你也是。”飲酒者手中的酒杯隨著他話語的尾音碎裂,血一般的酒液順著裂紋蜿蜒而下,待夜色中的濕潤空氣化作潮水再度湧入,來人已消失於茫茫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