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心燈孰傳(1 / 2)

兩人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屹立不動,滌生似未明白蕭原話中之意,而其他人也盡呆了。

滌生從未想過要與蕭原為敵,自然更不會想到,自己在盛怒之下出手,竟會從蕭原處奪得”武尊”的稱號?麵前這人,一直都是令自己心折的對象。從他身上,不僅有著那種男兒剛強之氣對自己的征服,更難以察覺的,也是那種若隱若現的親近之感。滌生自然不知,他這種親近正來自於血脈相連,當下唯一知道的一件事是,哪怕看到自己的父親在此人麵前喪生,竟也是刺不下這一劍的。

許久之後,滌生劍尖悄然垂下,蕭原貌似輕鬆般道:”秦兄弟,你既以為當今武尊,我兒秋明的性命便要有賴於你了。且每一任武尊均為人間君主,你已受我印符,等我寫一血書與你,藍陵國千萬民眾日後也要賴你看護了。”

道罷又踱至剩下的那百餘武人麵前朗聲道:”今後二十五年之內,武尊便是這位秦滌生兄弟,爾等可以散去了。”

那些武人麵麵相覷,又有人忿忿不平道:”他並非常人,怎好成為人間武尊。”

蕭原冷笑道:”秦兄弟並未倒下,照大會規矩,仍可繼續挑戰。有不服的盡可上前。”道罷將手一舉,意謂請君一試。

此時滌生這少年站在孤峰絕頂之上,身後廣漠寂寂,星輝燦燦,夜空之下一團寒氣在其背上翻湧,如龍纏虎繞,卻又有誰還敢挑戰。

武人之中有那須眉皆白的老者,修煉一世武藝隻為出頭一時,到頭來在這少年麵前,終究是一場空幻,再也沒有下一個二十五年可等待。自己一世在刀頭上翻滾,恩仇難了,百年後全都蕩然無存,又有什麼意味?再當那古塔冷月,梵音風鈴,一些武人突然大徹大悟,由武入禪,拋下了兵刃,再不談武學。也有人見滌生如此年少,法力已是這般高強,自己苦練數十載,在這道力之前不啻螢火之對朗月,便生出向道之心,各自下山自去尋覓仙緣。

自然也有那心有不甘,隻是自度不敵之人,向滌生憤恨道:”你違背武尊大會千年傳統,以妖術奪走武尊稱號,從此便成為我天下習武之人的公敵,人人得而誅之。今日事雖已畢,他日狹路相逢,莫怪我等也不擇手段。”扔下幾句聊勝於無的狠話,便也成群下山去了。

蕭原待眾人散盡,轉頭看滌生一眼,在他肩頭一拍道:”秦兄弟,敗在你的手上,是蕭某之幸。你父親雖非我所殺,總是因我而死。蕭某殘軀,隻有一命,隻能容來世再向秦將軍贖罪了。望秦兄弟看在蕭某麵上,救出秋明後能善待之。秦兄弟速去西域沙海,令師姊之事就交與蕭某,不必擔心。”

道罷見滌生仍無太多反應,知是心傷父親緣故,暗歎一聲便闊步又向那塔內走入。

滌生如夢初醒,情知蕭原此去便是要用自己一條性命換下若離,將自己心髒交與那妖女。此前因心傷父親秦聰,自己向自己道要殺那武尊為父親報仇,但那一劍既刺不下去,此刻竟是也絕不願再見到蕭原在麵前殞命了。當下一飛而起,便向那十二層中飛去。

借頭頂_送月花之紅光,可見到師姊若離仍被釘在那柄重劍之上,劍尖又有些許沒入,雖離真正沒入心房還有數寸之遙,以這緩慢刺入的趨勢來看,恐怕至少還有四五天方能危及若離性命。但無論如何,讓師姊如此之痛苦,又怎忍心。

蕭原此時一邊上行,一邊朗聲道:”妖女你要蕭某心髒,蕭某自來送上便是,你先放了這位姑娘。”

滌生暗暗詫異蕭原之聲怎不像以往那般中氣充盈,直透雲霄,想許是激鬥之下,兼失血過多所致。卻不知他擊敗蕭原之時,那武尊命楔便轉移入他的身體,而蕭原後天得自武尊命楔的真力也隨之消退,如今已成為了一個尋常高手。如此時再重開武尊大會,即便蕭原仍是一流高手之屬,亦不免要喪生於那亂戰叢中。

蕭原上得十二層,一見滌生站在麵前,雖微一詫異,卻也在意料之中。當下向滌生搖頭道:”秦兄弟,你莫攔我。蕭某平生從未遭此大敗,一條殘命死不足惜,隻願能換得你師姊一命,方能償我罪十之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