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如水,夜幕沉沉。
柳青蓮宿眠在香閨秀房的棉床軟臥裏,整個人都陷入柔軟的被褥之中,可她卻絲毫沒有一絲困意,水潤般的眸子在帷幕帳簾裏睜著,紅燭燈光透過帷帳,剪碎成朵朵婀娜窗花映在她的臉畔,愈顯得嬌媚起來。
她睡不著,眼前好似倒放著戲影般的畫麵,一幕幕閃爍,那是柳青蓮與沈愚山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處時光,每一次都很短暫,卻是格外珍惜。
正當柳青蓮沉浸於思緒雜念之際,伺候的貼身丫鬟春玲拉開帷幕,輕聲輕語道:“小姐,還有什麼吩咐嗎?”
柳青蓮揮了揮手,打發道:“這裏沒什麼事,你回去歇息吧。”
春玲答應一聲,便將帷帳放下,仔細係好蘇穗,合上門之後便掌燈走了。
夜裏的柳府特別的清寂,每一個腳步,每一次呼吸,俱都分外明晰。
柳家人丁淡薄,真正的主人隻有柳青蓮父女倆,因此仆人便也不多,白天尚且好些,一旦入了夜,清冷得好像沒有幾個活人似的。
春玲已經在柳府服侍了許多年,習慣了柳府夜裏的陰冷,若是換了不熟悉的外人,孤身一人在深夜裏走動,隻怕自己都要把自己嚇死了。
走著走著,春玲漸漸感覺有些不對勁。
仔細打量四周,熟悉的樹木石頭,熟悉的回廊雕梁。
可是,春玲心中那種古怪的感覺卻是越發強烈,她開始害怕,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身後。
就這樣一步步走。
突然,春玲記起小姐睡覺前念叨的沈二郎,住在東廂房的客人,據說那是一等一的神仙人物。
春玲有意識的往東廂房走去。
東廂房裏,正在盤坐吐息的沈愚山忽然睜開了眼。
“好臭!”
圓桌上擺著柳家老爺特意送來的好酒,稻草人楊醉從酒壇裏爬出來,醉意熏熏道:“奇怪,怎麼中土也有人修煉妖邪之術?”
沈愚山耳朵一動,細問道:“妖邪之術?”
楊醉打了個嗬欠,籠統道:“人有修仙道,妖亦有修煉之道,各走各的路,彼此兩不相幹,但海外蠻荒所在,有無知之人卻是以人身走妖道,雖貪得一時的強大光鮮,卻是將自己煉得不人不鬼,壽命大減,以致於臭名遠揚,傳承幾近斷絕,沒想到中土居然還有流傳。”
沈愚山忍不住捏住鼻子:“這臭味……”
楊醉嬉笑道:“妖邪之術慣來不走尋常路,吃人練功簡直稀鬆平常,這可不是那雲青空吸人靈元的吃人練功,而是真真正正的生吞飲血。”
沈愚山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吃同類修煉,簡直連禽獸都不如。
楊醉放出神念,片刻後催促道:“你快些動手,好歹救下一條無辜性命。”
餘音未消,卻是一陣風卷起,屋內的花瓶古董盡數墜落跌了個粉碎稀爛,再看那床榻之上,沈愚山的身影早已消失無影。
楊醉笑了笑,抱著酒壇子,駕著神念飄了出去,他倒是要看看斬三屍大法煉就的半步神通,加持了雷電之力的靈元,又是如何一番光景。
轟隆!
楊醉還沒等走出房門,一聲爆響卻是鄒然爆發,整座柳府乃至與整個柳家鎮,俱都是從睡夢之中景象,星星點點的燈火亮起,伴隨著陣陣被吵醒的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