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1章 女兒祭(1 / 2)

大西南這邊的農村,重男輕女見怪不怪。

古代生了兒子叫弄璋之喜,生了女兒叫弄瓦之喜。這生兒子叫美玉珠寶,生女兒叫瓦片石頭的,說的就是我們那邊了。

那地兒叫燭台村,一個聽名字都晦氣的地方。

我們村兒是典型的窮村兒,也是重男輕女的高發地帶,整個村子男的占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女人,還都是家中的母親奶奶。

總之放眼整個村,沒人家養丫頭片子的。

誰家不是一個兩個兒子,小時候穿個褲衩子站在門口抹鼻涕,長大了東家一榔頭西家一棒槌的鬧騰。

外人到了燭台村不明就裏,都問你們村怎麼隻生男不生女呀?

村裏人都回答風水好唄。

其實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那些生出去來的女孩子,不是被按在床底下的尿桶給淹死了,就是往身上摔石灰給燒死了,嬰兒屍體都扔在董家白房子後的竹林裏。

久而久之,那竹林的地下隨便刨一刨,都能挖出幾根細細的白骨來。

我也是生在燭台村的女孩兒,為什麼幸免於難了呢?

因為那時我們家窮,我媽媽想了個絕世好主意,想用我的命詐騙點錢財,誰知錢沒換到她自己差點兒把命搭進去了。

怎麼回事呢?

在別人家,重男輕女的都是奶奶,可我們家不同,我媽重男輕女。

因為她小時候被我外公重男輕女過,導致心理有點扭曲。

我外公是個極其傳統的書生,又是個陰陽先生。

她想學他們楊家的家傳風水術,外公卻死活不同意,說她是女身,學習了將來出嫁去別人家族,楊家一門秘傳尋龍點穴手法豈不都被她帶了出去?

我媽為此“懷恨在心”,但由於是自己老爸卻也沒辦法,甚至有幾分屈服。

到懷我那年,她竟然覺得重男輕女這種思想十分有道理,她一定要生個兒子揚眉吐氣。

於是到處打聽知道肚子裏胎兒性別的方法。

當時有個老仙娘,叫信姑。

她有一手絕技,隻要摸一摸懷孕女人的肚子就知道懷的是男是女。村子裏已經有好些個女人被她摸過了,都順利流掉了女嬰,生出個兒子。

可以說百試百靈。

我媽當時挺著個大肚子興高采烈去找信姑,她一摸也說懷的兒子。我媽那叫一個高興,天天寶貝兒寶貝的摸著肚子叫喚。

誰知生出來一看,是個丫頭片子。

我媽一邊罵老仙娘騙人,一邊把剛出生的我跟個破枕頭似的扔一邊。我爸也陰著個臉挺不高興,因為他也想要個兒子以後給他打酒喝。

用他的話來說,將來即使自己窮死也不會去女兒家看女兒的臉色討生活,即使兒子再窮也要跟兒子生活。

沒生出兒子,豈不斷送他老年的“幸福生活。”

也從那時開始,一條毒計就在二人心中醞釀開來。

我六歲那年,時機成熟了。

我隻記得那天晚上下了大雨,雨停的時候我媽突然拿出一條大紅裙子給我換上,對我說:“寶貝,一會兒你跟媽媽出去好不好?”

當時聽到她叫我寶貝,我受寵若驚。

畢竟從我記事以來,她就從來沒給過我好臉色。動不動又打又罵說我是個賠錢貨,屁股上全是被她用斑竹細條子抽出來的紅血絲。

現在一見她態度柔和,天真的我以為她終於開竅想對我好了,還點點頭問她:“媽媽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媽的臉色立刻跨下來:“問那麼多幹什麼?去了你就知道了。”

說完,又拿出一塊紅布不由分說往我身上一披,將我裹的嚴嚴實實的,我當時都快透不過氣了,以為要被勒死。

一見我被紅布裹住了,我媽又從堂屋的棺材後拿出一根繩子,繩子黑黑的像什麼東西的毛,上麵還有我們家小黑的味道。

她用那條繩子在紅布外將我捆了一圈兒,自己手拿著另一頭,牽小狗似的牽著我往門外走,手上提著個紅布蓋著的竹籃子,繩子還一扯一扯的:“走!”

我不敢多話,怕惹她生氣了打我,隻好乖乖跟在後邊兒。

她牽著我越走越遠,回頭望家裏的白房子都看不見了,又走了一陣兒,她牽著我進了麻柳樹林,像是要穿過樹林去河邊。

林子裏麵又濕又黑,不時還有軟體動物爬行的聲音。

我心裏害怕不禁出聲:“媽媽我們去哪兒?”

我媽明顯也被我開口嚇了一跳,語氣十分不悅:“去擋魚。”

通常下暴雨後有魚群從上遊被衝下來,人們隻要拿床涼席設在關口處,加上點兒電什麼的,總能收獲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