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拉她坐下,端起酒盞輕咳一聲,那些人便猛然醒悟般收回目光,重新去看元家新婦的好戲。
阿洛一身玄色男裝,長發高束,夜風中麵色陰寒,目光直勾勾的看著粉麵嬌俏的新娘子。李家小姐被她看得直發怵,下意識便往自己夫君身上靠,哪想到,元策卻仿佛受驚一般,急急避開,她險些摔在地上。
還來不及嬌嗔的瞪他一眼,他早已閃身到了阿洛麵前,討好的笑。阿洛不理他,幹脆越過她,端起紅木托盤,一步一步向那些等著她敬茶的貴人走過去。
青修定定看著阿洛,她知道阿洛在害怕,可是隻有她知道,隻有她在乎,心裏不禁一陣酸苦。
她看見桑雲繁一閃而過的勝利喜悅,看見唐景修淡然的置身事外,看著她的阿洛,在可怕的家族壓力中假裝強勢,她突然摔了自己手裏的玉杯,突兀的驚響。
眾人俱是一愣,扭頭來看她,唐景修隻是冷冷開口,摒退眾人。
新娘子要走的時候,桑雲繁卻突然開口:“君上,妾身有話要講。”
唐景修點頭,桑雲繁接著道:“別的茶可以不敬,可給正妻奉茶是今日必不可少的禮數,阿洛,繼續。”
青修氣得臉發白,猛地掀了桌子,還不待發作,便聽見砰地一聲伴著一聲慘叫,接二連三驚慌喊聲便隨之四起。
桑雲繁捂著肚子摔在地上,痛得痙攣,她華麗的藕色宮裙下是漸漸暈開的血跡……
桑雲繁懷了六月的胎就這麼沒了,向來的端莊再也裝不下去,她像瘋了一般哭鬧,發動了一切的力量,要置青修於死地。
唐景修被各方勢力逼得無法,發了好幾回火,將她關在宣和殿裏,讓易風易雲守著,誰也不讓靠近。
夜裏他開玩笑說:“他們都說你是故意的,你不會真是故意的吧?”
沒想到她居然接了句:“是。”
他怔了怔,眉頭微蹙:“什麼?”
她看著他疲憊的雙眼,一字一句道:“我說,我是故意將她掀翻在地的,我就是討厭她,就是不想讓她生下那個孩子。”
他沉沉的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他不能讓她死,卻也沒有理由為她脫罪,那麼衛國朝堂便定然要亂上一陣子了……
半年後,鍾離歌稱帝,對別國的攻勢愈發猛烈,北地與衛國的同盟關係也隨之終結。
一年後,文淵智顯皇帝駕崩,禪位給衛君,天下漸漸成兩分之勢,衛國與北地的矛盾更是日益激化,終成廝殺之勢。
奇怪的是,北地與衛國的戰事,似乎衛國很少占到便宜。這樣的狀況一邊倒的有些詭異,漸漸地衛軍裏很多人都看得出,衛國似乎潛伏了一個厲害的細作,把衛國的作戰計劃、布防情況全都泄露出去,並且這種泄密情況似乎越來越張揚,近乎挑釁的張揚。
唐景修看著前線送來的戰報出神,他不是沒有懷疑,他問過她,現在他和鍾離歌是敵人,她要站在那一邊。
她隻是笑笑,說這並不關她的事。
他也隻是笑笑,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