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便就到這裏罷。”趙圖南斂起裙裾,身輕如燕,款步姍姍。“請您務必顧著些羽兒。”
“……走吧。”蕭熠不看著她。他係在腰間的鳴佩,隨著他的步履微微搖晃碰撞,發出脆耳的聲音。
趙圖南抓著衣裙。淡淡點頭。
她覺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極,明明是蕭熠的細作,被他扼住咽喉,卻不想盡心替他獻力。不盡心便就罷了,心中對他竟是還有愧意。可是幫了蕭熠,她又不知對於蕭淮該如何處之。在二人之間猶豫不決,著實不是明智之舉。在這般下去,總有一天會引火上身。
她轉了彎,目光向前平放,瞧見蕭淮在王府之外的馬車旁等她。他背著手,看不出是何表情,華光聚在他一人身上,他便立在那裏,靜靜待她走過去。
趙圖南忽的鬆了口氣,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她裹著披風,小跑過去。未注意到蕭熠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訝。
趙圖南在蕭淮身邊站定,還微微有些喘。蕭淮收起折扇,在她額上輕輕敲了一下,“明明隻給了你一個時辰,怎的這般晚才回來?”
趙圖南下意識得要伸手揉著自己光潔的額頭,卻驀地感到額上有溫暖覆上——是蕭淮。他伸手輕輕搓著他方才用扇子敲過的地方,吹著氣:“是我方才不小心用力了。抱歉。”
趙圖南向後退了一步,手指卷著發尾,道:“不疼的。”
“車夫”連晟輕輕咳了一聲,“蕭少爺,咱們該啟程去街市了。”
蕭淮抬抬下巴,“等會。”他瞧著門檻處笑容暖如煦風的蕭熠。蕭熠知蕭淮不願旁來來往往的百姓注意,故而隻上前一步,作了揖。
蕭熠彎著腰,過了許久許久。久到他已經聽不見馬蹄噠噠了。離笙急吼吼跳到蕭熠身邊,叫道:“王爺,再不趕去清葭樂坊怕是來不及了。”
蕭淮雙手向身後猛地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就折身往府內回。“早就來不及了。”他跨過門檻,“這麼久了,本王還是低估了他。沒想到連家剛回來,就敢露鋒芒了,這麼大動靜。嗬……果真小輩!”
他轉過頭去,盱衡厲色望著離笙,在他耳邊道:“朱庭那已經出事兒了。清葭樂坊那裏,怕是在他來之時,便被查封了。你找幾個靠譜的人,務必叫朱家人再不能開口。若是叫本王發現朱家還有人,你便提頭來見。”
“是!”
***
趙圖南掀起馬車簾子,望向外頭。再一次確定了,馬車的速度比來時慢了許多。
來的時候,便像是急著做什麼事情似的,馬兒飛一般的快。
看來今日蕭熠那裏,一定有要事發生了。蕭淮很有可能,這麼急著趕過去,就是要截住蕭熠。
至於何事,她無從得知。蕭熠發展的線人,除了必要時的接觸會知道對方身份。平時就算見了,也不會知道這是“同行”。
真是謹慎呐。不會完全相信任何人,這點這叔侄倆倒是蠻像的。
她咂咂嘴,放下簾子,又乖乖坐好了。
趙圖南側首,望著蕭淮。見他一動不動,閉著眼睛假寐。她便窩在馬車另一邊,悄悄觀察,心中暗暗歎道,這男人雖然不算得有情,但生得確實很好看哩。
胡思亂想了半天,思緒忽的繞到了唐陵照身上,如今還是要盡早回宮,解決唱晚的事兒。唱晚去察鏡處已經好幾天了。上次她叫澗心去探過水梅口風,知道水梅最近確實是家中遇到些麻煩,需著用不少錢。這件事情,唐陵照不知情。
至於常昭儀那裏,她自己也淺淺有了些頭緒。常知憶父親是個小官,將女兒嬌慣養著。到了宮中還是有些小做派的。趙圖南直起身子,常知憶這樣心高氣傲的人,是絕不可能心甘情願跟在唐陵照後頭的……
趙圖南曾聽得唱晚說過,唐陵照本就是一個小宮女,卻一路榮寵不斷,竟迅速升到了貴妃。不過,這種事情,有蕭淮在,確實挺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