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軟的聲音就在身邊,我已害羞的臉紅,我雖不常出門,但每每有富家子弟來拜訪家父時,窺得我的容顏後,總要驚歎下,吟誦幾首豔詞,以示愛慕之心,我總是不喜這些太過輕薄的言行。每每轉身都橫眉冷對,總讓那些自負有些詩才的貴族公子尷尬不已。如今聽得他的讚揚,我既欣喜又期盼。
“太子殿下謬讚了。”我極力把聲音放得珠圓玉潤,滿心的戚戚然。
他帶著我七彎八拐,眼前出現一片蒲公英地,漫天飛舞的花絮,一如我夢中美好的向往,我暗自好奇,這皇宮內,怎能容的下這一大片的絨白?這時,從白綠相間的浪海裏走出一名看起來比我稍小些的少女,她隻梳著簡單的發式,兩邊各挽了個發環,後麵編了一個辮子。
她站在那歡快的叫著,“太子哥哥!”眉眼飛揚著喜色。她是如此歡樂,這種情緒像是能感染似的,我身邊的男子也隻身沒入這花海裏。
不似剛才眉清目淺的笑,他此刻的笑容在陽光下閃著光,自此我才知道,剛才的笑容不過是他貫常的表情,隻有此刻的他,才是暢懷的,那笑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一瞬間被春風喚醒了睡顏,盛放著最美麗的芳澤。
我隻能站在廊上看著他寵溺的輕點過她的鼻尖,把那一抹絨絮像拂雪花似的輕輕拿開。我聽見他溫柔的喊她,“映雪,我來看看你。”
頓時心中像五味雜瓶般泛起了難受,原來他不是為了帶我來看這美景,隻是這裏有他想見的人啊……
那女子似乎看到了我,轉身向他附耳說著什麼,隻見他聽完朗聲笑著並不答話。我有些尷尬的走過去向她行禮,“參見公主。”
她好奇的打量了我,隨即跟身邊的太子說,“太子哥哥,我還從未見過比大皇姐還好看的人,今日見了她,倒覺得大皇姐也隻能與她平分秋色了。”
我低首,不知為何,聽到她讚賞我,我竟沒有一絲喜悅,原來我的容貌並非不夠好,可你為什麼眼裏隻是她?
一位宮女向我們走來,“左傾城小姐可在?夫人就快離宮了,讓奴婢來找小姐,免得誤了出宮的時辰。”
我急急的告辭,在廊上回看了一眼,他負手而立,如墨的頭發隨著微風擺動,那些蒲公英的花絮像精靈般浮在他身旁,發帶隨意的飛舞,誰說隻有女子的美不食人間煙火?我突然想到一句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但願,還能,再見。
此後,我愛上了撫琴,愛上了鳳求凰。我等著有人能一管玉笛與我來和。那一襲白影成了我筆下的常客,我每每都不敢描繪他的五官,隻讓他的笑顏在腦子裏百轉千回,越來越透亮。
百般枝牽,心事縈繞,他亦看不到。我翩翩而舞的身姿,在涼風冷雨的交織裏悄然滑落,從綻放那一刻起,我的劫數就是為了最美的凋零,回眸再望,也注定逃不過宿命的因果。他隻是橋邊一個如雨如煙、傷情傷景的看客,注定與我寂滅後的靈魂無所糾葛。
那時不懂,等到懂了,一切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