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敬我?”這番話不僅沒能讓柳姨眉開眼笑,反而增加了她眼中的輕蔑,“那還不如說是拿來堵你自己心裏的洞,你是怎麼看阿若的,老身我可是清楚得很。”
“柳姨這樣說,那我也沒話說了,”被人道破了心事,梨洛也不惱怒,便隻把那銀子又往柳姨跟前推了推,“總之這銀子便是柳姨的了,至於阿若的賣身契……柳姨您若是不願現在給我也沒關係,隻要到時候直接給阿若或是王爺便是。”
“哎,罷了罷了,那終歸是你心中的劫,我看是用什麼法子都解不了的了,”不知為何,柳姨也突然變了臉色,竟有幾分疲憊之意,“至於賣身契,既然是你先來了我這裏贖人,我也該給你不是?隻是日後王爺若是怪罪下來,你可得給我頂著。”
看著柳姨起身去拿賣身契,梨洛卻並沒有覺得放鬆,為什麼呢?不該是放下的時候了嗎?怎麼好像那塊石頭仍是壓在心底,讓人覺得憋悶呢?
“呐,這白紙黑字上寫著的可就是你家阿若的賣身契,你可得收好了,可別讓人給偷了搶了去,”把一張薄紙拍在桌上,柳姨也順手拿起了那包銀子,“至於銀子嘛,老身也就收了。”
“多謝柳姨了。”梨洛知曉柳姨那是話中有話,可此刻倒也不甚計較,畢竟此時梨洛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那張薄如蟬翼的紙上了,就是這張紙啊,壓了自己整整五年,也該是把它揭下來的時候了吧?
“罷了罷了,你也快回去吧,看你這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模樣,怪瘮人得慌。”隨意擺了擺手,柳姨已抬步往裏屋去了。
出了柳姨的住處,梨洛突然覺得心裏有點空,用手壓著懷中的紙契,梨洛突然有些話想對阿若說,因為如果此刻不說,那麼就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了吧?
匆匆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梨洛愈走愈快,直到撞見了個人。
“抱歉,走得……”梨洛正要抬頭道歉,卻發現自己撞上的人竟有些麵善,“你……你是?”
“回姑娘話,奴婢是綠蕪姑娘房裏的丫頭。”那丫頭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模樣也是怯怯的,不知先前是不是挨了罰,左頰上竟泛著淡淡的紅痕。
“原來是你呀,你這是要去哪處呢,怎麼沒跟著你家主子?”哦,原來是綠蕪身邊的丫頭,怪不得自己會覺得熟悉。
小丫頭詫異地抬起頭看了梨洛一眼,而後又匆忙低下:“回姑娘,奴婢是去後院端水,我家主子……主子她……”
“知道了,那你快去吧,省得你家主子脾氣不好,等得急了還得罰你。”點了點頭順便側過身,梨洛直接打斷了對方吞吞吐吐的話語,還不忘刻薄地在後頭加了半句,卻忘了自己也是個喜歡對房中婢女動手的人呢。
不過一提到婢女,梨洛不禁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若是阿若出了樓,那自己的身邊就少了個伺候的人,到時候還得多花時間挑個利索的下人才成,至少說話得利索,可不能像方才那人,問個話都答不上來,如此想著,梨洛已經離自己的房間不遠了。
回到房中的時候,阿若並沒有在房中等著自己,看看時辰估摸著是王爺來了罷,梨洛無事可做,便想著去做女紅,想到女紅便想到了繡條絲帕,想到絲帕便又想到了那個喚作蘇晟的男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個人,但是梨洛並不抵觸這種淺淺的期待,好像有一個願意看著自己的人,便是很幸福了呀,雖不知那人究竟如何看待自己,雖不知……那人口中的喜歡又究竟含著幾分玩味之意。
正為此事而煩惱不已,外頭突然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梨洛放下手中的什物,皺著眉跳下床畔,打開門正要罵對方幾句,卻發現來者竟是輕舞。
“梨洛,你快跟我來,出事了出事了!”不等對方開口,輕舞已焦急地喊了出來,拉著梨洛便往樓下走去。
梨洛住著的地方並非花樓,而是花樓邊上的一座兩層木樓,住著的也都是些樓裏紅人,此刻看輕舞的方向,該是奔著那花樓去的,梨洛一愣,心裏已有了些預感,腳下忙加快了腳步:“是不是阿若出事了?阿若她現在在哪裏?”
“你跟我走就是,我正要領你過去。”輕舞的眸光有些躲閃,看來是真的出事了。
抿了抿唇,梨洛已不敢再多問,隻心慌地努力跟上輕舞的步子,心裏一遍遍地默念著安慰自己的話語。
到了花樓,仍是那間熟悉的花房,等到梨洛推開門,看清了那屋裏的狀況,僅存的一絲鎮定也飛到了九霄雲外,悲憤之下的言語也跟著變得激烈起來。
站在床畔整著衣裳的男子先是一愣,而後罵了一句“有病”,便直接出了屋,留在呆立在屋中的梨洛,還有縮在床上的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