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再過多少年,甚至是直到死去,司淺之都會牢牢的記得一出地方,一個寧靜優美卻盛著他諸多情感的地方。
那是一個洞穴,簡潔大氣的一比仙府。
也是他上輩子的牢籠,這輩子的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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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的轉換似乎總也隻是需要一瞬間,小石屋成為了前一秒,綴著光球的隧道成為了當前。兩個轉彎過後,視野就此開闊,不大不小的石洞呈現在眼前,略低的地勢,使得湖上氤氳的水汽縹緲的像是仙境一般。湖邊矮矮的石頭岸堤,或大或小的無規則累疊擺列,顯露出一種自然而精巧的美感。岸邊是卵石鋪成的平整地麵,再往裏,卻是因為視野的原因而隻能看到一截兒淺紅色的幃簾收攏著垂落在平整的地麵上。
司晉琛站在這處洞穴的入口的巨石邊,就著這樹袋熊似的的姿勢,直接抱著扭著頭又愣了神的人走了下去。這個地方,他準備了兩年,隻是想在今天這個時候,派上用場,用以解除此刻被他抱在懷裏的人的心結。
他希望,今天過後,他的淺淺在夢裏再不會因為這個大致相同的地方而皺著眉不安入睡。那個他參與不了的世界,那些他參與不了的歲月裏,司淺之所有的孤單和悲傷,都能永遠的遠離。
直到被放下了下來,司淺之的視線都沒有從這個洞府的布置上收回,這樣熟悉的一切,連湖邊的那個撐柱上盤旋的綠藤都跟記憶中那般相似。也是呢,除了這一池湖水不是夢中那般蕩漾著星光一般的銀波,其餘的各個地方,何其的一致。岸邊的大大小小的石頭,那個立起來的圓滑的青色石頭,跟記憶裏他靠著休憩了無數回的都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也許看了很久,也許隻是看了短短的一會兒,司淺之茫然的扭過頭,無焦點的看著一直牽著他的手,陪著他的青年,慢慢的說:“為什麼要回來這裏?”他真的想永遠的忘掉這個地方,也是真的不喜歡,連同明知是類似的地方也不喜歡。
這樣給予了他太多寂寞和孤獨的地方,為什麼還是存在著的呢?是不是夢中的那些才是真正的現實,這二十餘年才是一場開心的夢?
內心有一道聲音逼得司淺之幾乎是瞬間又想流淚了,可是事實上,他卻雙眼茫然的透過眼前的人看向虛空,連眼眶子都沒有紅一下。那雙黑潤的大眼睛還帶著一絲求證的仰視著,沒有聚焦的瞳孔卻讓人從心裏開始泛疼。他看不到他這一刻的麵容,所以他也就不會知道這一刻,他有多麼的讓人心疼。至少那樣的神情,司晉琛一輩子都不會想再看到,甚至是在這一刻,他後悔了,後悔將人帶到這裏,讓這人隻是一眼便從裏到外的露出絕望的哀戚。
他從沒有想到,這個隻有八成相似的地方,依舊能讓司淺之產生這般劇烈的反應。
“淺淺,我在你身邊。”喉頭幹澀的發燥,讓司晉琛覺得隻是聲音都要被摩擦一遍才能從喉嚨裏出來,粗糲粗糲的,難受的緊。可是,對比與仰著頭看著他的少年,他覺得這些都算不上什麼,甚至可以說是自作自受。如果他沒有那般霸道的想將那個現在隻是偶爾才會在司淺之夢中出現的過去給驅逐出去,不甘心他放在心尖子上的寶貝有那麼一處地方是自己無論如何都觸及不了,也許,他就忍下來了,想以前的每次一樣,好好的拍撫皺著眉頭不安眠的少年,直到那糾在一起的眉頭鬆開,恢複平常的平整光潔。
人還是在他的懷裏,與他擁有著這世界上最近的距離。這樣,是不是比這個時候要好得多,好很多?
這道溫柔而艱澀的聲音,稍稍的先了一步傳至了司淺之的耳朵裏,比那句被他壓在心底很久很久的話語早上那麼一絲絲,可也就是這麼一絲絲的時間,讓他恍然回神,就像是沉入了黑暗裏的人在絕望的閉眼的前一瞬看到了一縷溫和的陽光,給予人無窮的勇氣與希望。司淺之還感覺到了握著他的手的大手的溫度,那讓他有些發疼的的力度似乎是想將這種溫暖順著傳到他的心裏。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這股溫暖也真的是傳到了他的心裏,讓他想起了這麼多年裏,他一直感受到的那讓人眷戀的溫度。
也許是真的福至心靈,司淺之眨了眨眼,濃長的眼睫遮擋了兩下原本空蒙的眼睛,再抬起時,清潤的雙眼如昔,讓司晉琛吊著的心猛地落下了,然後在下一秒看到那細致的眼眶子開始泛紅,一股巨大的無奈席卷了司晉琛的身和心:“怎麼又紅了眼眶子呢?!”
他的聲音溫柔卻又無奈至極,司淺之聽著,吸了吸鼻子,抿著嘴角使勁的眨了眨眼,將淚珠子又給逼了回去,仰著一張恢複了紅潤的嫩臉,非常堅定的說:“我不哭!”
這話如論說的堅定還是不堅定,終極叔控習慣了的司晉琛都自然是笑著點頭表示認同。然後在司淺之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又將人給抱起來了,剛才那短短的幾分鍾內發生的一係列精神折磨,實在是讓人心有餘悸,將人抱著,最近距離的感受這人就好好的呆在自己懷裏,才是最讓他放心的方式。
這兩人自來膩歪,這樣的地方加上剛才的經曆,司淺之也樂得繼續這樣“長不大”的呆在他家琛琛懷裏,然後毫無所覺的被帶到了更裏邊,非常自在的觀賞了一遍這石壁上掛著的不多也不少的深淺紅色,並且在這個時候,他還頗為有專業眼光的跟抱著自己的人評點了一句:“這些簾子為這個洞府增色不少,而且那上麵垂下的金色絲絛很漂亮。”
司晉琛抱著人繼續往裏,卻沒忘陪著人聊天排解壓力:“嗯,喜歡的話,回去將二樓重新裝一下。淺淺,你今天去二樓看過沒?”
“去了。”司淺之一邊將眼神從那些太過於相似的石壁上挪開一邊點頭,想了一秒,抿了抿嘴,有些氣悶:“我都沒找到你!”——這句話才是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