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梁五年
初春
京都南陽侯府,映雪院
耳邊傳來了嗚嗚咽咽的聲音,少女正躺在床上,聽著耳邊的動靜,渾身酸痛無比,稍稍一動身子立即疼的倒抽口涼氣。
“疼!”
魏姎疼的小臉發白,伸手揉了揉腦袋,一露出胳膊,袖子短了半截,露出的一截胳膊上青青紫紫,無一處完整的肌膚。
這還不算,腦袋裏也是一陣陣的發暈。
“這什麼鬼地方!”魏姎小聲咒罵,揉了揉腦袋,緩了一下,可算是有了一波記憶了。
這裏是南陽侯府,身體的主人是南陽侯府的七小姐,親爹原本是太傅,親娘是個郡主,一家原本過的和和睦睦,不料皇帝病逝,太子年幼不撐事,墨王爺取而代之成了新皇,改國號南梁。
新帝登基,首當其衝倒黴的就是太子太傅魏懷瑾,也就是魏姎的親爹,如今的南陽侯是魏姎的親二叔魏泓,魏泓大義滅親舉報魏懷瑾勾結叛亂,魏懷瑾被新帝秘密囚禁,魏姎的母親詠陽郡主下落不明。
自此以後,魏家二房成了新帝身邊的紅人,一路升官發財,財運亨通。
而魏懷瑾的子嗣們,可就倒黴了,在南陽侯府雖然頂著一個小姐的名頭,過的卻連個下人也不如,任憑人欺負。
魏姎是魏懷瑾的第五個孩子,上麵還有一個嫡親大哥魏白瀟,三個嫡親姐姐,大哥魏白瀟五年前就消失了,有人說,已經死了。
三個嫡親姐姐都嫁了出去,而且嫁的非常不好,不是填房就是貴妾,三日前魏姎的二姐魏瑜沁被夫家逼的當眾撞牆自殺,消息傳入魏家,魏姎當場就病倒了,加上身體本來就不好,一氣之下咽了氣。
而她,非人,隻是一縷幽魂,在人間有一個說法,喚這種幽魂叫做惡煞!
“盼巧,我……我好像聽見了一些動靜。”丫鬟六月正委屈的大哭,冷不丁聽見了裏麵有人說話。
盼巧正在哭,兩隻眼眶紅紅的,聽著這話看了眼六月,正是四月初春,一陣涼風刮來,盼巧渾身一緊。
“會不會……是小姐?”
六月年紀小,聞言立即摸了摸眼淚,推開門嘎吱一聲進了房間,一進門就看見了坐在床上的少女,不是魏姎又是誰?
下一刻,一聲破天慘叫,六月兩腿兒都在發抖,嘴巴張大目露驚恐之色。
魏姎蹙眉,“鬼叫什麼,我還沒死呢!”
六月倏然閉嘴,怔怔的看著魏姎。
一個時辰前已經有婆子來看魏姎,明明說已經斷氣了,已經有人稟報南陽侯夫人去了,就等著南陽侯夫人上香回來以後處置。
“小……小姐!”
魏姎揉了揉眉心,這具身體太瘦小了,細胳膊細腿,風一吹就能跑了,不過,能活生生的站在太陽底下,魏姎已經心滿意足了,低聲說,“小丫頭,我知道你不甘心,你放心既然占用了你的身體,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
很快,腦海中有一團雲霧散開,腦袋總算不是那麼渾渾噩噩了。
“小姐?”盼巧一把撲了過來,“您可算是醒了,嚇死奴婢了,奴婢還以為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呢。”
六月也撲了個過來,兩個丫鬟看上去也就十二三歲的年紀,和魏姎一樣瘦不拉幾的,麵色枯黃,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導致的。
“李嬤嬤給您摸過了脈象,說是……”六月欲言又止,魏姎伸手拍了拍六月的肩膀,“她們當然巴不得我死了,我隻是憋了一口氣沒上來,我哪這麼容易死了。”
魏姎今年十二歲,七歲之前是人見人愛的粉團子,衣食無憂,兄長姐姐都很寵她,七歲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一頓飽飯,還要被丫鬟和婆子欺負。
兩個丫鬟是從小就跟著魏姎的,感情深厚。
“小姐,二小姐今兒被送了回來,宜安伯府還送了一封休書,不許二小姐進宜安伯府的祖墳……”
“六月,閉嘴!”盼巧低聲叱喝,六月抹了抹眼淚,實在是忍不住,誰不知道二小姐魏瑜沁溫柔大方,對下人極好,可就是這樣的人嫁過去才三年,硬生生的被逼死了。
魏姎心裏堵得慌,三個姐姐在五年之內都嫁了出去,許配的人家個個都不好,魏瑜沁的丈夫是宜安伯府二公子,京都城裏有名的紈絝子弟,多少人家避之不及,可即便是這樣還是把魏瑜沁嫁過去了。
這筆賬,魏姎記住了!
“大房如今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怎麼能死呢,我還要找爹娘和大哥,往後,這種事不會對我有任何影響了。”魏姎眸光發冷,渾身散發的寒氣,讓兩個小丫鬟怔住了,有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接躥出。
怎麼覺得小姐變了呢!
耳邊,忽然傳來了動靜,魏姎的耳力靈敏,很快就聽見了有人朝著這邊來了。
“那個小賤人真的死了?”
“三姐姐,我是聽李嬤嬤說的,魏姎一聽說魏瑜沁死了,怒極攻心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