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手術終於結束了,晉三虎一手撐著糾結的前額,兩鬢的白發似乎也在一夜之間又長出了許多。
“回去睡會兒吧?看熬壞了。”莫莉掃了眼仍在病床上昏睡的龍龍,扶著對方的肩膀,懇切地勸說道。
點了點頭,沒吭一聲,仿佛應允了,卻絲毫沒有將要起身的跡象。他驕傲的兒子啊,活到二十出頭的光景,突然失去了一條腿,等到他醒來的時候該咋麼麵對?
捂著嘴坐了許久,強忍著眼眶裏流蕩的熱淚,撐著雙膝吃力地站了起來,拖著踉蹌的腳步走向偎在沙發上的韓二蓉,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以示安慰。
韓二蓉沒有說話,隻是擎著兩汪淚水久久地仰望著他。無奈他不是神仙,付出所有的財產也買不回兒子的健全。幽幽歎了口氣,披上一貫超然淡定的灑脫,安慰道,“事兒已經出了,就這哇,傷心也沒用。回頭到日本做做康複治療,好在沒出大事兒。”
對方依舊沒有答話,隻是嗚嗚的哭,不見了往日的蠻橫與跋扈,隻剩下歇斯底裏過後的絕望與無助。。。。。。
同為人母,莫莉的心裏憋悶異常。礙於雙方所處的立場,她無法蹲下身來安慰對方,唯恐老韓將她的善意理解為變相的幸災樂禍。跟隨晉三虎出了病房,攙扶著沉重的身軀一步一挨地進了電梯。沉默了許久,直到車子開動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奉勸道,“覺得特別難過就哭一場吧。甭憋著,哭出來會舒服一點。”
淚水在眼中打轉,望著窗外模糊的景物撐了許久,終於躬下身體緊捂著臉,隻看到脊背微微顫抖,聽不見一絲哽咽。。。。。。
展臂攬過默默哽咽的身體,將他的頭臉輕輕擁在懷裏,溫柔地撫順著劇烈起伏的脊背,那一刻忽然明白,那副傲慢而堅強的外表之下不過是個虛弱而孤獨的孩子。
繞著四環路整整兜了一圈,無心關注時而發生的堵車,不知過了多久,懷裏的男人安然打起了呼嚕,而她卻怎麼也睡不著,就這樣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
夜暮降臨的時候,晉三虎被莫莉的手機吵醒,極不情願的睜開眼睛,“誰了?咋不接?”
“雷仁。”直言不諱,“契爺已經安全抵達了吉蘭丹州,他在換登機牌,這就回美國了。”
“美國?”揉了揉幹澀的眼睛。
“嗯,他的哥哥嫂子都在美國,有了小孩之後,父母大多時間也在那邊。遺憾的是他跟之前的幾任女朋友都無望複合。他那副個性過於理想主義了,心目中的女神得跟天使似的,若不放棄夢幻般的擇偶標準,八成一輩子單著。”
“雷仁把五叔送回去了?”眨巴著略顯紅腫的眼睛,側目打量著她,“你安頓的?這事兒應該叫我來安排,這多失禮。”
“一件事兒接著一件事,契爺知道你脫不開身,不會跟你計較的。倒是雷仁,我覺得慢待了人家。為了你的感受,我有意疏遠他,怕他影響到咱們倆的關係,關鍵是怕他影響了你的心情。”嘲諷嗤笑,“重色輕友,我這朋友太差勁了。”
“哎——不說這,”厭煩地擺了擺手,“我這會兒頭疼的要死,心亂的。想辦法放鬆一下,尋點做的。”
“繼續睡。”
“被個爛電話吵醒了,還睡甚嘛睡了?”看了看表,“找地勢吃,吃完了耍,耍累了才能睡下。剛剛睡得不知道了,一睜眼又麻煩的不頂了。”
“你想幹嘛?”
“不知道,隻要能減壓。”
“這好說,燒錢吧。賭場就算了,前兒我接到一個慈善義賣的邀請函,因為家裏突然出了事兒才委托給馮理事。這會兒時間還早,,不行咱去轉轉?全當散心。多積點兒德,對龍龍的傷勢也有好處,希望他能早點振作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