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
傅依擺了擺手,“施王爺說了什麼?”
“施王爺交代,後天早朝的時候,請娘娘移步宣政殿。”婉蘇盡量使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可聲音還是微微發顫,傅依冷冷地勾起嘴角,“怎麼,你害怕了?”
“不不,奴婢沒有……”婉蘇拚命地搖頭,傅依緊盯著她的視線,“別忘了,你爹娘還在宮外等著你去就他們呢。”
傅依說的雲淡風輕,眼底劃過一絲狡黠,婉蘇‘撲通’跪在地上,“娘娘,奴婢知道,奴婢謹遵娘娘旨意!”
“快起來吧。”婉蘇驚訝地抬起頭,隻見傅依臉上滿是溫和,“本宮不想說些狠話,可你得知道,如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人,上了船,就再也下不去了。”
婉蘇強忍住鼻尖的酸楚,顫顫巍巍地點頭,傅依接過披風,抖了抖塵土,“去看看太子妃和世子爺,這麼多天沒見過麵,心裏倒有些想了呢。”
婉蘇咬著牙站起來,跟在傅依身後,一路低著頭,不敢看傅依的臉色。
“華妃駕到--”
“娘娘,世子爺呢?”傅依抬步走進殿裏,隻見梅雅侍候著清兒在中央坐著,輕聲問道,似乎生怕吵醒了宮子瑜。
“剛哄睡著,姐姐來的不是時候。”清兒壓低聲音,收拾著麵前的一堆東西,傅依驚喜地走上前,撫摸著桌子上攤開的一遝衣物。
“這都是娘娘自己做的?”撚起一件小褂子,傅依暗歎道,清兒點頭,“天都冷了,估計也穿不著了。”
“娘娘的手真巧……”說著,想起了什麼似的,傅依忽然瞪大了雙眼,“娘娘你……用左手做活兒?”
梅雅笑著,一臉得意地插話,“娘娘您不知道,我們娘娘為了做這幾件衣服,好幾天都沒能睡成整覺,待在燭燈前連著縫了好幾宿呢……”
傅依一臉讚歎,笑意漸漸隱去,顯出一絲落寞,喃喃地道,“要是我們子淩還在,我也學著做做女紅……”
“子淩?”清兒念道,傅依一愣神,訕訕笑笑,“太子胡亂起的,臣妾也就跟著這麼一直叫了……”
清兒又是一陣晃神,待回過神來,傅依已經離開。原來他都不曾替他們的孩子想個名字,或許想過,但她不知道。
侍候宮子瑜的奶娘從內間裏出來,正見清兒呆坐在門口不知想著什麼,輕輕喚了聲娘娘,見清兒扭過頭來看著自己,才笑著說道,“天這麼冷,奴婢整天見您坐在門口,難道不嫌冷麼?”
奶娘名叫娟嫂,沒了丈夫,帶著一個一歲大的小女兒進了宮,無依無靠,全仰仗著這份活計養活自己和女兒。起初奶娘人選有好幾個,清兒單單把她給留下,可能是覺得挺可憐,於心不忍吧。
“不冷,還沒到冬天呢。”
“怎麼不叫冬天,夜裏北風呼呼地刮,把小丫頭凍得渾身打哆嗦。”娟嫂埋怨著,一邊收拾著點心。
“怎麼不多加床被子。”清兒沉聲,起身就要進屋,娟嫂見狀攔了下來,“不用不用,您這屋裏的東西我們哪兒敢用,隨便多蓋件衣裳就成。”
娟嫂笑得憨實,清兒卻越發覺得不妥,“娘娘,您是好人,心腸好,我們這些窮人家從小都是挨凍長大的,現在能有飽飯吃能有衣服穿,心裏就知足了。”
清兒一愣,“本宮知道。”
“您哪兒能知道,這入了冬啊,日子就難熬些,尤其是等下了雪,地上結了冰,那就更不是滋味了……”
腦子裏浮現出多年前的景象,渾身像是被潑了桶涼水,從皮涼到心裏,清兒不顧娟嫂阻攔,硬是抱出兩床厚棉被塞進了她懷裏,“孩子那麼小,不禁凍的。”
說著,把桌子上的點心打包裝進紙包裏,“這點東西你也別拿回去了,等會叫言盈去禦膳房再拿些新鮮的給你裝走。”
娟嫂傻傻地看著懷裏的被子,沒一會兒便紅了眼,“娘娘,您是大好人……”一邊說一邊要給清兒跪下,被清兒一把拉住,“挨凍挨餓的滋味不好受,現在能讓孩子不受苦,幹嘛硬撐。”
“子瑜還得靠你照顧,累壞了凍壞了怎麼能行。”
清兒自顧自地說著,也不管娟嫂聽沒聽進去,推著她出了門,像是怕她把被子再送回來,直接把門給關上了。
“娘娘,你關門幹什麼?”
梅雅不解地看著清兒靠在門上,“怕她不要被子。”
“不要就不要……”
“你挨過凍嗎?”清兒打斷了她的話,把梅雅問得有些鬱悶,“當然挨過凍……在地牢裏的時候,誰會管我冷不冷……”
“我是問,你小時候挨過凍嗎?”
梅雅想了想,搖了搖頭。
清兒底下眼眸,梅雅沒聽見她說什麼,隻是看見她嘴唇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