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定了定神,走到中央,緩緩掀開了紅布,“臣妾的一點心意,但求娘娘不要見笑。”
周圍一片抽氣聲響起,宮決崖的目光也猛的一怔,柳太妃驚訝地捂住了嘴,“這可是西域的紫玉珊瑚?”
清兒點了點頭,“正是。此物原是家父為臣妾置備的嫁妝,逢此機遇,特獻給娘娘。”
柳太妃高興的神色溢於言表,清兒走回她身邊,微微欠了欠身,“臣妾身體不適,先行回宮休息了。”
柳太妃遲疑地看了看皇上,皇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淡淡地合上眼,“孩子,快些回去吧,本宮吩咐禦膳房送去些餐膳。”
清兒點了點頭,轉身,在眾人的視線裏,慢慢地走出了殿門。突然她想起了自己頭上的鳳釵,於是稍稍昂起了頭,使得自己顯得高傲一些。
清兒沒有回頭,站在殿門口停下了步子,宮決崖默默地看著她緩緩回過頭,淡淡地低聲喚了一句,“言盈,走了。”
言盈疾步上前,清兒繼續朝前走,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留給他。
一路上言盈不敢多嘴,清兒雙眼無神,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就連怎麼回的宮她都不知道。梅雅驚訝地問她們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清兒隻是輕聲道,“我有些累,先回來了。”
說罷,便走到了床邊躺下,言盈要幫她摘下鳳釵,卻被清兒抬手攔下,“不用摘了,戴著它我倒還安穩些。”
梅雅隻覺得清兒怪怪的,便把言盈拉到一邊,言盈想說卻又一時說不清,清兒閉上眼,“歇著去吧,我睡會。”
兩人剛出門,便聽見屋裏‘砰’的一聲,像是有東西掉在了地上,言盈心頭一驚,拉著正要回屋的梅雅匆匆離開。
“什麼東西掉了……”
“哎呀別管了,走走走……”
清兒看著房梁上被風撕扯斷的紅繩,白玉脫離了繩子,突兀地掉落在地麵上。
本來身為太子雨露均沾是好事,可她心裏就是過不去這個坎。平白的兩人之間多出了個傅依,甚至連同傅依一起還有個沒出世的孩子,她有些承受不住。
宮決崖走進殿裏,一眼瞧見地上掉落的白玉,不做聲地上前拾起,輕輕地用手指撚去上麵的塵土,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清兒已經睡著,他再門外一直等到屋裏沒了一絲動靜才走了進來。看著清兒頭上的鳳釵,宮決崖直直地站在床邊,伸手想撫上清兒的肚子,中途卻又把手放下,轉身走了出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清兒緩緩睜開兩眼,眼眶裏充斥著點點瑩光,淚珠從眼角滾落,搭在枕巾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淚水被枕巾吸了進去,隻餘下一點深痕。
她不知道他來是為了什麼,從宮決崖走進院子的第一步起她就假寐,聽著他拾起白玉,聽著他站在床邊,聽著他轉身離開。
她其實心裏還是有點念想的,要是剛才他多說一句話,哪怕一個字,她都會立即睜開眼睛,笑著對他說,“我知道。”
可他卻什麼都沒說。
果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她一直信心滿滿,相信著宮決崖心裏有她,相信他的眼裏自始至終隻有自己,可到頭來,一切都隻是她自己自持甚高而已。
天下起了大雨,宴席散了,眾人紛紛鑽進轎子裏,轎夫頭上頂著鬥笠,皺著眉頭咬著牙朝著宮外走去。
“恭喜傅丞相啊,華妃娘娘喜得貴子!喜得貴子啊!”
“真是恭喜……”
“哈哈哈,諸位客氣,在下還要去小女宮中看望看望,先行告辭。”
“理應理應……”
傅瑜別了一眾官員,快步朝著東儀宮走去,傅依坐在殿裏暖著茶,見傅瑜進來連忙叫宮女拿來油紙傘。
“不急,依兒,這些日子你可要多加小心。”傅瑜低聲說道,傅依害羞地笑了笑,“女兒知道。”
“你的性子太弱,沒有害人之心,隻是這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得提防著別宮的人……”
“好了爹,您真是越來越嘮叨了,我還不會照顧自己嘛。”傅依笑著把傅瑜推出門去,傅瑜無奈地搖搖頭,接過宮女遞來的油紙傘,在雨中去了。
看著傅瑜消失的身影,傅依臉色一變,儼然和剛剛判若兩人,“他給了你什麼。”
婉蘇從腰間掏出一個藥包,呈上前去,傅依接過來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去和傅領隊說了,把這藥捎帶進藥膳監,放在本宮的安胎藥裏。”
婉蘇驚恐地抬起頭,卻對上傅依冰冷冷的視線,“還不快去?”
“可娘娘……這是……”
“叫你去就去,哪裏來的廢話?”
婉蘇拿著藥,戰戰兢兢地離開,傅依對著門外滂沱大雨,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看來這雨,要下上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