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他用盡全力的大喊她的名字,聲音被冰雹聲敲碎了一樣,斷續在一陣劈啪聲中。
安夏在凹窩裏,雙手緊緊抱著綿羊幼崽。和叫卓婭的姑娘並排擠在一起瑟瑟的抖,風聲漸小,冰雹卻劈裏啪啦敲打下來。她們又冷又怕哆嗦著,被這樣一場驚人的天災嚇破了膽似的,說話聲音也小而瑟瑟的。卻突然像是在這劈啪聲中,聽到了林嘯的聲音,在叫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
愣一下,覺得真是不可思議。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會在這裏。
剛自那種自嘲中低下頭。又聽到一聲“安夏——”帶著驚喜的顫音,一聲大叫。
卓婭一臉驚異的回頭看她。“好像——”
“嗯。”安夏迅速將羊羔塞進卓婭的懷裏,心兀自突突的跳,自低凹裏探出頭去。
冰雹沒頭沒腦的敲打下來,她皺眉,用胳膊護住頭臉。自密密的冰雹中看到那個站在堤岸上四下張望著的人。
高大清瘦,身上的袍子被撕出許多口子,碎布在風裏咧咧的響。密密的冰雹敲打在他的身上臉上,他似全然不知曉的樣子。目光隻是迅速的四下裏打量。頭發濕濡的緊貼在額頭,從未有過的狼狽樣子。
“林——林嘯——”安夏無法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他聽到她的聲音,趔趄著,快步從河堤奔過來。
迎麵將她一把抓進懷裏。粗魯的用自己的身體將她包裹起來。他渾身濕透了,透著絲絲的寒氣。迎頭下來的冰雹又劈啪全部敲打在他的身上。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他說著,眼底都是放鬆下來的笑,虛脫了一樣,身體微微的抖……
被烈烈的火烤的有點口幹,醒來的時候,發覺渾身都疼的要命。頭臉也腫脹的,似不像是自己的。有些讓人難以適應。
稍稍的想要移動下身體,下去倒杯水喝,卻發覺了爬在床側睡著了的安夏。微微撅著嘴巴,眉頭緊鎖,雙手緊緊攥著他一隻手,臉側向他的掌心,不安的吐息,睫毛輕輕顫動著。
他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額頭和臉蛋。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心底柔軟的像要化開來。
“唔——”她被他輕輕碰觸的手指攪擾醒來了,朦朧著雙眼,“你,醒了。”
她眼底閃過一絲驚喜,起身就一把抱住了他。那麼急切焦灼的樣子,雙眼微微泛紅。
他被她抱的太緊,疼的不行。渾身是傷,卻又覺得無比快活。呲牙想說疼,卻開口笑了。
這麼久以來的,兩人的客氣周全,彬彬有禮,都不及此刻這一個粗魯急躁的擁抱讓他開心。
災難和生死,讓人豁然。看淡我許多。
仇恨,恩怨,過往。
也讓人想要珍惜身邊有的這份暖。
“安夏——”
“嗯。”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
“嗯!”
“但是做錯了很多事情,”林嘯垂首,“讓你哭,讓你難過。”
“過去了的,都已經過去了。我們忘記它吧。”安夏小聲說。真的,還有什麼可計較的。他總在她一無所有的時候站在她的身邊。
又在這樣生死一線的時候,想要守住她,抱住她,保護她,已經夠了。足夠了。
過往裏的掠奪,愛恨,虐待,辜負,沒有什麼比他如此在乎她的生死更讓她記憶深刻。
“失去和離別讓人變的膽小。我——也一樣。”
他臉龐青紫,腫的變形。可在她心底此刻的樣子,真的又英俊又可愛。她俯身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我和趙鳳儀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們隻是小時候一起乞討過。後來在一次談判中見到,才知道她是你父親身邊的人。那時候,其實安氏已經搖搖欲墜,不是我收購也會有別人出手。當然,我也耍了很多手段,在這件事情上,我沒有辦法狡辯什麼……我當時沒辦法……”
她看著他絮絮叨叨。他的樣子有些焦躁,有些無助,似乎此刻不說出來這些,會讓他十分難受。
“安夏,我——”
“我知道。”
她又一次主動的湊過去,親親他不安的想要說話的嘴巴。“我知道。”
他愣一愣,伸手抱住她。她的身體柔軟而清香。久遠的,渴求許久的,依舊是記憶裏的樣子……
“安夏——”她抬起臉來,他已將一枚碧綠寶石的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
戒指款式有些老舊,寶石卻是極好的,碧油油的發著亮光。
“呃,是這個。”她驚喜的抬頭。
“你奶奶準備給你的嫁妝,現在我送給你,是聘禮。”他說。又捧住她的臉蛋,俯身在她額頭親一親。像是抱著稀世珍寶一樣的小心的,用力的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