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姓花,我原本姓湄,這是蕪朝獨有的姓氏,屬於湄瀾族的姓氏,湄瀾族女子的女兒都要隨母姓。
湄瀾族是很古老的一個民族,比蕪朝要久遠很多,以盛產美人出名,幾百年前,我們的先祖因為向往中原的繁華,從偏僻的山村裏遷徙了出來,然後,整個族的厄運便開始了,娘說,外婆告訴她,我們很有很多的族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小時候,我覺得,她們可能重新回歸了某個偏僻的山村,重新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像武陵人的桃花源一樣,可是,等我到了十六歲,我忽地明白,她們也許不是回去了,而是被藏匿或迫害致死了。
我娘是湄瀾族留在京城最無虞的女子,因為她嫁的是異性親王,她是親王妃,而我原本是郡主。
我三歲的時候,有一個說是族親的姐姐來投奔娘,娘一眼便認出來了,她是我們族人的後代,我問娘為什麼?
她說:“我們族的女子都和蝴蝶一樣美,而且我們的臉上會留有紅色的印記,或是在耳後,或是在眉心,或是在額間。”
這個我知道,我的是在耳後,我仔細一看,這個姐姐是在眉間。
娘說,一般的男子護佑不了我們,我們族的女兒必須嫁給最有權勢的男子,才可以一生無虞,可是我們族的兒女爛漫慣了,進了皇宮就得死。
娘將那個族親的女兒嫁到了吳府,京城最有權勢的清貴之家,文人的半壁天下的根基都攀附在他們的地底。
當時我就在想,我以後會嫁給誰?
然而,娘沒有機會為我擇一門她眼中權傾天下的貴婿了,因為太子看上了我娘,我爹莫名其妙地就被冠上了勾結敵國的叛國罪。
太子不要我爹,我娘死,他隻是想得到我娘。
在逃往的過程中,爹爹讓護衛送我和娘先走,他自個斷後。
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娘一直不信他死了,找了他很多年,爹走後不久,娘就發現,她又懷了身子,幸好娘有一個姓花的忠仆,在鄉下養老,他收留了我們。
娘整日裏臉上額上弄得灰撲撲的,再也不複往日的豔麗,我哭著說,娘不美了,娘說:“我們湄瀾族的女子是一朵嬌豔的花,沒有嗬護的時候,就會凋零。”
可是不美的娘還是死了,死在一個農婦的挑釁之下。
弟弟快兩歲的時候,花伯伯打探到了爹爹的下落,娘帶著弟弟去找,後來,花伯伯說,娘帶著弟弟跳了水。
隨著水流衝走了。
我和花伯伯給娘立了衣冠塚,從此以後,我便跟著花伯伯過活,後來花伯伯又收留了一個小姑娘,認她做了女兒,給她取名叫花漪,他說:“小姐身邊得有丫鬟照顧著,以後啊,花漪便跟著小姐了!”
娘走後,我們就搬了家,我後來才知道花伯伯很厲害,花伯伯不是一個人,他有很多的下手,其中一個是偏僻的一處寺廟裏的主持,我們後來便隱居在那處寺廟的山腳下,有人教我們讀書識字,繪畫刺繡,隻是花漪比我要多學一樣,她要跟著花伯伯練武。
我以為我會在這山腳下住一輩子,可是,我十四歲的時候,花伯伯說:“小姐,您的容貌原來越妍麗,這裏怕是也不是您的長久之地!”
花伯伯讓我回京城,他說娘很早以前便給我定了口頭婚約,那戶人家和我們家是摯友,爹爹曾經在戰場上救國那家家主的性命,他家會照顧好我的。
可是我不信,需要我爹爹救命的人家,會比我爹爹還要厲害嗎?我爹爹都護不住我娘,他家可以護住我嗎?
花伯伯麵對我的質疑,紅了眼眶,“小姐,老奴老了,怕是護不住小姐了,雲府比老奴至少要強的啊!”
是的,花伯伯已經白了鬢發,就是山上的主持師傅,近來因腿腳不好,也很少下山了。
他們護了我十來年了,我不能再讓他們一直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他們該安享晚年。
於是便有了雲府世子外出遊學,在一處山腳下遭賊人暗算,被一戶農戶家的女兒所救,世子醒來對這女子一見傾心,勢要迎娶她回家。
事實是,在十四歲的時候,雲陽候派世子雲帆來接我,他一眼見到我時的驚詫,我早已習以為常,可是,我沒有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是:“湄妹妹,雲哥哥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