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點上,李二遠望塵土飛揚的戰場,道:“逍遙王果然不是一般的對手。他的軍隊無形可窺,無虛懈可乘,雖然遭到了我們的埋伏,死傷不少。但迅速整理隊伍,又是一隊精銳勇猛的人馬。君若揚,我軍可有幾分勝利的把握?”
君若揚眼神迷離,低低的嗯了一聲,目光似遠似近,沒有回答。
李二見此情景,氣憤不已,憂心忡忡的吼道:“你可有聽到我在說話?如今這個關鍵時刻,你心不在焉,戰鬥力低落,這到底是為何?到底是什麼讓你如此灰心喪氣,甚至一蹶不振?”
君若揚麵無表情的歎了一聲氣,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眼神看著遠方,沉默不語。
李二朝他望的方向看去,透過雲霧山川,那邊正是漫漫河流的邊城。唉,既然這麼擔心,為何還要裝著不在意。李二不喜君若揚這悶騷性子。初離邊城,老是扯著外邊的士兵問‘邊城可有消息?’;之後不問了,脾氣卻越來越暴躁,常常拿起東西就砸就摔,似乎跟他有仇似的。最後也不摔東西了,而是無止境的歎息,似乎想透過這歎息表達什麼。
“你是不是在擔心李清?”李二再笨再蠢,也大概摸清楚點線索,邊城內能讓他想念卻不能靠近,時刻壓抑卻不能發泄,心中難過卻不能傾訴的也僅此那一人了吧。
君若揚眉毛未動,淡聲道:“十五天了。”
這是他們行軍打仗的時間,足足有十五天沒見麵了。李清曾經用精簡的語言問過‘世界上,什麼東西是最長而又最短的;最快而又是最慢的;最能分割的又是最廣大的;最不受重視的又是最受惋惜的;沒有它,什麼事情都做不成;它使一切渺小的東西歸於消滅,使一切偉大的東西生命不絕?
如今這刻,他深有體會。
世界上最長的東西莫過於時間,因為它永無止境;是啊!如今他在永無止境的想念;最短的也莫過於時間,因為他一直都在煎熬;最慢的還是時間,似乎已經過了三秋;最快的還是時間,因為他們瞬間就拉開了一道鴻溝,他怯步不前了。如此這樣的他,除了歎息還能幹什麼……
“君若揚,李清好好的活著,逍遙王棄了邊城,咱們回去就能和他們會和了。你到底怎麼了,為何看起來比我還心痛。君若揚此刻最高興的應該是你,李家兵傷亡慘重,你的心腹大患算是除了。而且,我聽說逍遙王退兵之前還親口許下承諾,不用咱們景國上交糧草等給他們翰國了。這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嗯,你功不可沒。如今我們完全可以和談,不必要糾結的打下去了,這樣就可以減少傷亡,還可以早就回去看李清他們了。”李二皺眉,大大咧列的說道。
君若揚嘴角微勾,似喜似悲道:“是啊!最該高興的為何成了最是心痛的人?李二,我回不去了。我從來沒有清晰的想這刻就死在戰場上,無論是被遺臭萬年或是流傳千年也好。”
李二心裏咒罵著瘋子,嘴裏一本正經的問道:“為什麼?”
君若揚搖搖頭,眼神裏閃過複雜情緒,俊逸的麵孔有著些微蒼白,嘴角緊抿。
李二瞪了瞪眼睛,沒有錯過他細微的變化,暗忖著這人雖然可惡,但也挺可憐的,他居然會在自己麵前流露最脆弱的一麵,剛剛沒有眼花,他確實看到了他眸中的傷痛和惶恐、害怕。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讓他難受如廝?害他一個大老爺們弄得像沒用的娘們似的。什麼回不去了,什麼十五天,亂七八糟的東西。李清就算有九頭六臂,也不過是一雙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能把他整成這樣嗎?
李二揮揮手,扯著嗓子大聲道:“別跟我整情緒,像個病怏子一樣。你不痛快,我就樂意了?就準你想到一出是出,不管不顧的揮劍直指吳國。爾後,卻又陰陽怪氣的意誌消沉。既然你這樣指揮士兵,不如就由我把握重權,我說怎麼戰鬥就怎麼戰鬥,你聽命便是。等回到了邊城,我會跟李清解釋,一切都是我的主張,跟你無關。這樣,你不就可以回去了嗎?”
“……”君若揚愣了一下,眼眸中有著淡淡的光芒在閃爍。
李二又道:“不說話,就當是默認了。你可別怪我胡作非為哦,一切都在你的準予下進行的。”隨即三兩下點了君若揚的穴道,從他身上摸索出兵符,嘿嘿大笑的往城下走去。
三日之後,大戰結束,逍遙王搬師回朝,李二領兵回邊城,兩方都找到了一個萬全之策息事寧人,議和,當然是李二在一個恰好的時間內先提出,如此,兩方都沒有造成無法彌補的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