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文淺夜又轉身回頭看那電視機,正好看到鏡頭轉到夜辰風身上,無數的話筒擺到他麵前,記者問了他無數的問題,比如說自己的母親出事了自己是什麼感想,為什麼要舉報自己的母親,為什麼會跟著警察來郊區抓劫匪等等。
可是夜辰風都沒有回答,他隻拿過一個話筒望著鏡頭,那麵色是擔憂又悲傷的,很久很久之後他才說:“對於大家的問題,我們公司過後會有專人出來解釋,我現在隻想通過電視機對一個人說一句話,淺夜,你在哪裏?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現在一直在等你回來,你看到嗎?我一直在等你,你聽到嗎?”他的目光很深情很憂鬱,這麼多天的憔悴和隱忍盡顯出來,好像已經經過了一個世紀這麼漫長的尋找和等待,說出的話這麼真誠,出自肺腑的真誠,好像隻要她能回來,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了。
文淺夜看到這一幕,忽然覺得很傷感,內心酸澀難耐,眼淚不可抑製地就流出來,她趕緊擦了擦,然後默然轉身離去了,走得大步,絕不回頭。
老板娘見到她這樣,還叫了一聲:“唉,小姐,小姐!”她實在不明白文淺夜怎麼了,怎麼看了個新聞就變成這樣了。
文淺夜又回到候機廳的自己的座位上,然後一直擦眼淚,看得周圍的人都莫名其妙,後來她幹脆低下頭去,趴在自己的膝蓋上淚流不止。
她傷心,她難過,傷心是因為夜辰風對她道歉,可是道歉又有什麼用了呢?經過這幾天的思考和心靈洗禮,她已經完全看透了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每一次總是在傷害過後,夜辰風就對她道歉,祈求她回到他身邊,然後對她承諾,對她保證,以後無論怎麼樣也不會再傷害她,可是一轉身,一有點風吹草動,他立馬又誤會她,傷害她,如此反反複複,周而複始,他的那些承諾從來沒有一樣對她兌現過的。
就像這一次,當初她流產失去孩子的時候,他也信誓旦旦地承諾了,以後永遠信任她,不會傷害她,可是她被綁架了,他不是來找她,反而是聽信夜太太的話,認為她故意流掉孩子,然而卷款離開他的。可是之後夜太太落馬了,他現在又在電視機裏對她道歉,祈求她回來了。
可是她真的看透了,看透了夜辰風的本質,也看透了這段婚姻的未來,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未來,被關在倉庫的那三天,她想了很久,也是想通了的,她已經決心要離開夜辰風,所以不管有沒有劫匪從中作梗,不管夜太太這一次是不是落馬,夜辰風是不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向她道歉,她都鐵了心思要離開。
因為夜辰風沒有安全感,對她不信任,就算以後沒有夜太太了,也還會有別的人影響到他的看法,造成他對她的又一次誤會,這是他自身的問題,而不是夜太太和夜一斕從中作梗的問題,這就是本質。所以她對夜辰風已經沒有了期待,不管夜太太是不是落馬,不管他是不是求著她回去,她都不會再回去了,這一次決定離開,就會永遠地離開,不會再回頭。
哭了一陣子之後,文淺夜心情平靜了,於是也不再想了,隻是呆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等去荷蘭的航班,牆上的大銀幕顯示時間,一針一秒地過去,時間就這麼靜靜流淌,流逝的還有他們美好的年華,那些回不去的時光,他們曾經在那裏哭過笑過,幸福過,悲傷過,但都是過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
另一方麵,夜太太被抓獲之後,正和夜辰風進行最後一場對話,房間裏隻有他們兩人,但是房間外麵都是警察,正等待著把夜太太抓走。
此時的夜太太,雖然仍是衣著華貴,滿麵貴氣撲麵而來,可是麵上的神情早已經沒有當初的自信,好像失去靈魂的女強人,沒有往日的光彩,隻剩下一副黯淡的軀殼。她神色倒還算很平靜,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又或者是見慣大場麵的人物,所以對這種突變也能很快適應,她冷冷地說:“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到最後陷害我的人會是你,我的親生兒子呢!”
夜辰風站在她對麵,低著頭,麵色肅穆平靜,好像並沒有什麼好開心的,也沒有什麼好難過的,隻是平淡地說:“媽,這不是陷害,而是你本身就有罪過!”
“可是再怎麼樣,我也是你母親,生你養你,跟你有血肉牽連的母親不是嗎?你這樣對你的母親,你不覺得你會遭天譴嗎?”夜太太的語氣很平靜,無半點激動的意思,可是仔細聽來卻充滿了諷刺。對夜辰風的背叛,對這個世界的荒唐充滿了諷刺。
夜辰風悲痛失望地答:“這一切都是你教我的,在你不顧及骨肉親情害死自己的親孫子,甚至間接害氣死爸爸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對待你,不必要顧及骨肉親情,因為你根本不屑,你是多麼冷漠的人啊,為了達到目的,連親人都可以不顧,那麼我還用顧及嗎?”
“看來你什麼都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可是你為什麼要裝作上當的樣子聽信我們的話?”夜太太這一聲音揚高了些,終於露出一些激動的情緒,眼睛冷冷地看著夜辰風。
夜辰風說:“如果不這樣做,我能讓你們放鬆戒心,好讓警察查到淺夜被關押的地方嗎?如果不這樣,我怎麼能救出淺夜?”
“原來你一直是對文淺夜信任的,原來你根本不信我們編造的謊言,而之前擺出一副信任我們,傷害文淺夜的摸樣都是裝出來的!可是你以為你這樣做文淺夜最後還會回到你的身邊嗎?這一次你讓她傷透了心,就算你把我和斕斕整得落馬了,文淺夜還是會離開,還是不會回到你的身邊,你一樣什麼也得不到!”
說得這裏,夜辰風似乎很心痛,他握緊拳頭說:“你們之前綁架淺夜,如果我不逼著她離開,當警察去抓劫匪的時候,淺夜肯定會被劫匪拿來做人質,那樣會很危險,所以為了她的人身安全,我寧可逼著她離開。等她離開以後我再帶著警察去抓劫匪,那樣她就安全了,可是我隻是沒想到,她這一次會對我傷透心,寧可離開我也不讓我找到她罷了!”
“哈哈哈哈哈!”夜太太忽然大笑,然後諷刺地說,“夜辰風,你為了這個女人做了這麼多事,可是她一樣都不知道,她還是傷心離開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你愚蠢還是聰明!你就是這麼恨我?恨我到為了救那個女人可以背叛我,傷害我?”
“媽,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你去勾結黑社會,也不會有今天的下場!”
“夜辰風,你這個不孝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的媽媽,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夜太太忽然激動地站起來,好像要拿東西砸夜辰風,適時警察聽到聲響衝進來了,一下子製服了夜太太,可是夜太太還是對夜辰風大喊大叫,大罵他。
警察勸夜辰風出去,夜辰風看了看夜太太一眼,實在不忍心看到她瘋狂淒厲的模樣,就扭頭出去了。可是站在門外,聽聞著警察鉗製夜太太,給她戴上手銬,夜太太則掙紮,大喊大叫的聲響,他終於卸下強裝的堅強和冷漠,忍不住傷心難過起來,轉過身麵對牆壁,低頭,一拳狠狠地打上去,樣子十分頹廢十分失落,裏麵比較是他的母親,就算剛剛賭氣跟她爭吵,可是她被抓了,他又怎麼能不傷心難過?他不是冷血無情,他也會難過,也會感傷!
穆文聰忽然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很難過,如果真的忍受不住就哭出來吧,畢竟是自己的母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這時候就算你哭了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麼!”
夜辰風回頭看穆文聰,眼裏果然有紅色的血絲,同時有一些濕潤的光澤,顯然是有眼淚溢出來了,可是他還是忍著,沒有哭,隻是淡漠地說:“我沒事!”
穆文聰就拍拍他的肩膀歎息說:“你為什麼不把你的想法告訴你母親呢?你舉報她,明明是想讓她懸崖勒馬,畢竟現在被抓住頂多做幾年牢,以後出來了依然是呼風喚雨的夜太太,不然等以後她越陷越深,被查到的時候說不定就是死刑了,你明明是為她好,可是為什麼剛剛和她說話的時候要這麼冷漠強硬,讓她誤會你是不孝子?你明明可以跟她解釋清楚的!”
夜辰風搖搖頭,苦笑著說:“不用解釋什麼,我媽就是那樣,她現在這個情緒,就算你說了是為她好她還說你假惺惺的,不如不解釋,她要恨就讓她恨吧,如果恨我能讓她發泄心中的怒火我也認了,以後慢慢的,她會明白我是為她好的。我媽媽那個人,別人對她好不能說出來,要讓她自己悟出來,她心裏才會認可,所以沒必要跟她解釋什麼,時間自然會證明一切。”
“你就是這樣的性格,所以才容易讓人誤會,比如淺夜……”
一提到文淺夜,夜辰風的目光立刻黯淡起來,於是兩人都沉默了,很久之後夜辰風才說:“這一次謝謝你,謝謝你配合我,不然我媽媽都不會相信我的演戲,不會認為我上當了,然後對我掉以輕心,讓我們找到淺夜被關押的地方。”
“不用謝,應該的,淺夜也是我從小關照的妹妹,為她做這點事情沒有什麼。隻是這一次,好像有點脫離計劃了,她居然被你傷害到,然後悄然離開了。”
說到這裏,夜辰風就更傷心了,隻低下頭不說話。
穆文聰說:“你母親落馬了,以後你怎麼辦?你妹夜一斕……你以後打算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