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把陳濤的話聽到心裏去了,可正因為是這樣,才更加覺得日子難過。
如果說,每日被謝勇敲打,已經屬於他人生之中最為灰暗的日子了,難麼,被陳濤親自敲打的日子,就真的是比地獄還不如了。
帥府隔壁,衛隊訓練的校場上。
陳濤負手看著自己的衛隊日常操練,頭也不回的問謝勇,“豪格呢?”
謝勇當即答道:“昨天夜裏輪到他值整夜,這一早估計在補覺。”
衛隊當值是排班的,無論是什麼時候,都必須保證陳濤身邊有足夠的人員隨侍保護。有值一個時辰的,有值半夜的,也有值一整夜的。分工不同,時長不同。按理說,值了一整夜的班,的確需要在清早養足了精神。
但陳濤卻顯然不打算讓豪格做一個‘按理來說’的衛兵,他吩咐謝勇道:“去,把人給我叫過來。”
“是。”謝勇不問為什麼,轉身去吩咐身後的衛兵辦事。
衛兵一路小跑去叫豪格的時候,對方正躺在通鋪上睡得很香。
來到險山鎮不是一天兩天了,從最開始的整天瞪著眼睛、橫著眉毛怒罵,到後來知道自己愛惜自己的力氣,一沉默就是一整天,卻無時無刻不再思索著離開這裏的良機。再到開始充任衛兵之後,整日從早到晚被人盯著,做這做那,沒有一會兒可以偷閑,稍不留神就要吃更大的苦。再到現在,腦袋粘在枕頭上,一秒鍾都不肯耽誤的就睡著了。
這倒不是險山鎮有多麼大的本事,可以消磨一個人的意誌。而是在這麼多天的磨練裏,漸漸的明白了之前白活的幾十年都沒有想明白的淺顯道理——輪得到你說得算的時候,時間自然是想怎麼消磨就怎麼消磨,可若是輪不到你說得算的時候,那與其白白的把時間浪費掉,還不如幹點兒對自己有益處的事情。比如現在,他更願意用任何可以擠出來的哪怕一點兒時間用作高效率的休息。
被衛兵從睡夢中喊起來,豪格臉上已經再看不出最開始的那種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表情,隻默默地迅速整理好衣物、配刀,匆匆地跟著衛兵朝著校場的方向小跑過去。
校場門口,他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幾乎沒有什麼可以被挑剔之處的衣服和佩刀,這才小跑進校場,在陳濤身前單膝跪下。
“卑職豪格參見大帥!”
這是他最近被教導一定要注意的禮節之一。
險山鎮的任何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都是從這個禮節開始學起的。
在險山鎮,陳濤的地位,實在不是幾句話可以說得明白。越是接觸,豪格就越是覺得那種發自內心的狂熱崇拜,不惜身死也要全其榮譽的血勇,實在是讓不知配不配被稱作是對手的他膽戰心驚。
“嗯。”陳濤根本沒有看他,隻是聽到聲音便回給他一個短暫又不甚清晰的喉音。
豪格站起身來,退到一旁,不顯眼,但卻也能被陳濤一打眼就找到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