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烈臉顏青黑,切聲道:“原來你從前心中一直是這麼想我的?”
“那倒不是。”靈樞搖首,“從前我愛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他一切的不合理都可以被合理解釋。”
弦外之音:現在不愛了,故而請盡情領教我的毒舌。
“若有一日,你成為了一個足以令謙兒引以為傲的父親,隻要他到時仍願意跟隨你的腳步,你隨時可以帶他去行走江湖。”她又道。
王烈麵上空白無物,佇立晌久之後,突然遝遝重步走到兒子麵前將之抱住,不過片刻,雙臂鬆開,旋身離去。
遂岸始料未及,但也深知此時絕不能前往阻攔,於是彈出兩粒花生米,解了那位紅衣女俠的穴位。
後者甫得自由,即怒染花容,抬掌向靈樞奔來:“你這個——”
冉晴暖身後的女衛及時閃身攔下。
“女俠想清楚一點。”遂岸悠然聲道,“你隻須近靈樞三步之內,周遭暗衛手中的暗器便會全部落到你身上,並以刺殺敬國公主之名滅你九族。”
紅衣女俠身上的戾氣頓斂,但若就此退去,又忒是不甘,指著靈樞道:“沒有人不知道烈哥是個錚錚男子漢,你這麼對烈哥,你的良心在哪裏?你……你一定會遭報應的!”而後,悻悻退場。
遂岸同情地目送對方行遠,淡淡道:“她的話有一點沒錯,王烈縱是有百個不是,也絕非一個不事生產之人,我認識的他的時候,他不正在河套部落種地砍柴?你何必把他說得如此不堪?”
靈樞垂首,澀聲道:“殘忍一些,他才能識破我的真麵目,意識到眼前人的好罷?”
“啊?”遂岸一臉嫌棄,“你什麼時候換了一個這麼矯情的設定?”
靈樞閉眸,沉沉一歎:“這是我對過往那段歲月、那個人的仁慈,惟有快刀才斬得斷亂麻。從此,我們各自安好。”
嘖,女人啊,總是喜歡想當然。被你如此羞辱過的男人,而且還是一個自詡甚高的主兒,不一蹶不振就是好事,還指望他如何安好?遂岸搖首。
“娘!”謙兒突然衝到母親麵前,小臉之上有淚水有不解,“你把爹趕走了!為什麼把爹趕走?”
靈樞一怔,啟唇欲言:“……”
“我知道!”謙兒小臉驟變,“因為你想做公主,就把爹趕走了對不對?”
靈樞心內一緊:“當然不是,娘隻是……”
“我恨娘!我恨你!”謙兒掉頭奔出。
“這……”靈樞心尖抽痛,想抬腿追上兒子苦口解釋,雙足卻重如千鈞。
“我去罷。”冉晴暖示意女衛先往追趕,自己隨後疾步。
靈樞乏力落於座內,埋首於掌心,逼回眶際淚意後方撤指抬首,問:“我做錯了麼?”
遂岸聳肩。
“請說話。”
“你指得是哪裏?”遂岸語聲閑涼,“是指你愛上王烈?還是之後設計好友替嫁自己與王烈私奔?抑或不該回到萬安城?就算回到萬安城也不打緊,不該為了老母和幼侄一時心軟重回宮廷?又或者……”
“行了。”靈樞掃興揮指,“你的厚道果真是隻留給晴暖了呢。”
遂岸壞笑:“雖然是如此沒錯,不過,遂某不介意說一句金玉箴言。”
靈樞冷哼。
“選擇罷了,無所謂對錯,惟心而已。”他道。
靈樞嗤聲:“老生常談。”
“人盡皆知,卻人皆不知。你因為謙兒的一句指責心生動搖,隻代表他是你所愛之人。”遂岸起身伸個懶腰,“涓兒來了,謙兒到了,再加上原來的那個臭小子,我要幫著我家娘子去看孩子,公主請便。”
望著這個男子的頎長背影,靈樞心內一動:那一年春花盛開時節,若是自己不曾選擇設計晴暖代嫁,如今的她與他,是依舊相遇,仍然相愛,還是素昧平生,各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