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她是活著還是死了,或是活在某人的夢中,成為了別人故事裏的配角,可悲的配角,她找不到方向,沒有目標,她死了卻活著,活著卻又像死了,日複一日,久到她不知道會不會如此一直發展下去有一天突然變成不知是清醒還是做夢地發瘋。
天氣一天天轉暖,佩妮的生活依然如此一成不變,她蜷縮在地下室裏不和其他人接觸,隻有控製不住自己的時候才會離開地下室外出透氣,她盡可能把放風時間安排在夜晚。天氣逐漸熱起來,她不知道過了多少日子,時間對於佩妮來說毫無用處,她隻是感覺外麵的氣溫升高了,外麵晾曬的衣服也變成輕薄的夏季服裝。
不知道是哪一天的下午,天氣不是很好,地下室的活板門打開了,從外麵射進來的光芒無法穿透深沉的黑暗,瑪麗亞呼吸緊張地小心翼翼地沿著樓梯往下走,走到一半她站定了,再也不敢往前,地下室漆黑一片還有因為潮濕和空氣不流通造成的奇怪味道,她看了看身旁站著的丈夫,在他鼓勵的眼神下吸了口氣彎身小心地喊了幾聲:“佩妮,佩妮?你醒著嗎?”
沒人回答她,瑪麗亞看了一眼丈夫,二人都顯得擔心卻又覺得恐懼,瑪麗亞提高了些音量地再次說:“佩妮,親愛的,你在嗎?有一封信,是寄給你的……佩妮,你是不是生病……”忽然出現在瑪麗亞身邊的慘白的臉令她嚇得險些從樓梯上滑倒,佩妮望著她嘴角微微上揚。瑪麗亞咬住嘴唇眼眶裏含著淚水一會兒後一聲不吭地往上跑,奧斯伸手扶她卻被她推開,匆匆跑進廚房撐在水槽邊緣努力克製哭出聲音地流著眼淚,她受不了,真的要受不了了。
佩妮看著媽媽幾近崩潰的逃跑,麵無表情地沿著樓梯走上來,爸爸奧斯臉上神情很是疲憊,他盡量對佩妮用溫和的語氣說:“今早有一封寫明了給你的信被塞進了門縫,我們不知道為何會有人知道你住在地下室,沒有貼郵票,你是不是交了朋友?佩妮,交朋友是件好事……”
“我沒有朋友。”小女孩的嗓音沙啞,全是因為小時候毫無節製的尖叫將她的嗓子破壞了,再也沒有孩童清亮的聲音卻也不是令人頭皮發麻的砂粒摩擦聲,至少還能忍受。
奧斯愣愣地看著女兒向他伸出的手掌,一會兒後,佩妮顯出不耐煩:“信。”他趕緊手忙腳亂地尋找一早就收到的信遞給佩妮,完全沒想女兒從來沒上過學不該認識字,佩妮掃了一眼信封上的字立刻緊緊拽緊信封,渾身散發出憎恨,那種克製不住的憎恨,他趕緊喊了一聲:“佩妮?你怎麼了?”他還記得上一次佩妮如此把一整個房間的東西都弄壞了,他可不能承受再一次購買家具的費用了。
父親的聲音讓佩妮回過神,他畏懼又擔心的表情令佩妮逐漸克製身上狂湧的憎恨,神情冰冷地撕碎羊皮紙做成的信封,將碎片丟到地上,轉身走回她的地下。
她收到了什麼,霍格沃茲的入學通知書,她一直記得這封信的到來,莉莉收到信後是多麼的開心,興奮得尖叫,她也記得自己是多麼地羨慕莉莉能夠前往魔法學校,那個童話故事裏的魔法世界曾經是多麼的令她羨慕,但是現在她不稀罕,她不要去霍格沃茨。那些憎恨就像被打開的潘多拉魔盒無法控製地想要掙脫束縛,她用鎖鏈將自己鎖住,拚命壓抑想要從喉嚨口噴薄而出的尖叫,多麼可笑,當年她如此期望能夠進入霍格沃茨現在她不稀罕不稀罕,她不是莉莉,不是莉莉!
指甲深深嵌入手臂,皮肉傳來的痛楚卻無法壓製她心中的痛苦,她是佩妮,她是佩妮,即使沒有天賦即使平庸也是一個正常人,她不是莉莉,不是莉莉!壓抑不住的痛苦令她失控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