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宮中,瑰麗又詭譎的壁畫,四方角柱上雕刻著四爪盤龍,正中央擺著一口九尺石棺。
“不愧是前朝第一殺將,這裕王墓中的機關簡直堪比皇陵了罷。”
一位身穿寶藍色束腰襦衫的少女手捧燭台,站在那棺槨旁,墓穴中無風,那火苗卻極不穩定地跳躍著,映襯得她臉龐慘白,乍一看有些滲人,但細細看來,依稀可辨那姣好的容顏。
“你怕了?”站在她身旁的男子欣然直立,修長的眉峰微挑。
“沒……”商慈條件反射地搖頭。
這是她第一次倒鬥,怎肯在師兄麵前露怯,臉上故作輕鬆,心裏始終繃著一根弦。她隱隱有種預感,此次盜墓之行不會這麼順利。
商慈有些疑惑地來回撫摸著棺蓋:“羅盤指著的方位就是這兒了,難不成穴口在棺槨裏麵?”
巽方抿著唇沒回答,若有所思地圍著棺槨轉了一圈,蹲在地上敲了敲石磚,旋即站起身,走到棺頭,雙手扶住棺槨邊緣,雙臂發力,大幾百斤重的石棺就這麼被他徒手推開了。
隨著正棺的移位,棺底掩藏的東西暴露在二人麵前。
商慈霎時眼眸發亮,心底那絲不詳的預感,在看到棺底那口純金打造、在黑暗中閃爍著光芒的金井時,瞬間消散了。
那便是處於陰陽樞紐上的“穴口”,需投入大量的寶器金銀才能鎮住整個陵墓風水局,穴口裏的寶貝往往是整個墓穴裏最值錢的,看到了這口金井,商慈仿佛看到了一堆金銀財寶在衝她招手。
他二人眼中雖難掩興奮,但謹慎起見,誰也沒有貿然下井。
巽方從袖中掏出一隻刻滿卜辭的黃褐色龜甲,正欲算上一卦,卜問一下凶吉時,隻見那龜甲邊緣竟憑空出現了一道細小的裂紋,巽方當即眸色一沉,抬頭去看墓頂,隻見石板接縫處零星有土灰掉落,他的耳朵動了動,如墨的瞳孔倏地放大。
“不好,墓穴在震動,快跑!”
商慈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師兄猛地攥住手腕,跟在他身後狂奔。
龜甲無故開裂是為大凶,零星掉下的灰土,頭頂上方的異響,種種跡象都是這座墓穴即將塌方的征兆。
商慈一邊喘息著狂奔一邊想,明明他們已經如此小心了,怎麼還會觸發機關?
一定是那口棺槨!
二人終究是經驗不足道行太淺,裕王是百餘年前的一位前朝王爺,曾帶兵遠征遼國。當時為了不泄露陵墓的位置,他坑殺了所有參與修建陵墓的工匠,傳聞裕王墓裏有他當時征戰遼國搜刮而來的富可敵國的寶藏,是當今盜墓賊們心心念念的“四大消失的古墓”之一。
盜墓不是他師兄妹的本行,但無意間發現這麼一處寶地,盡管茬子很硬,他們也僥幸地想要咬一咬。為此,他們也做足了前期準備。
為了保險起見,他們甚至沒有打陪葬品的主意,棺蓋都未打開過,隻是想從穴口裏弄幾件趁手的法器,然而謹慎至此,還是中了招。
他們躲過了弩-箭滾石、各種明槍暗箭的機關,甚至破了令無數盜墓者談之色變的流沙陣,臨近最後關頭卻還是功虧一簣,誰又能想到那裕王決絕如斯,寧願墓穴塌掉也不讓盜墓者們順走一分一毫。
不過瞬息的功夫,二人的後方傳來巨石砸地的劇烈聲響,墓頂的石板像雪花一般簌簌地往下掉落,連帶著墓頂上方積壓著的積石和夯土層,以那口金井為中心,水波似地向外擴張!
商慈感覺到手心滲出了汗,她沒有回頭,單憑後方那不斷逼近的巨響,她可以感覺到墓穴崩塌的速度明顯比他二人奔跑的速度更快!
巽方依舊緊緊攥著她的手腕,他的速度比她快,幾乎是拖帶著她在跑。
拐過一道墓門,已經可以看見幾十米開外的陵墓洞口了,那抹盛著亮光的洞口此時此刻是他二人唯一的生機,臨死關頭才會激發出人的潛能,他們用平生從未有過的速度奔向那抹光亮,五十米,三十米,十米,五米,三米……
在離洞口還有三米的時候,不斷掉落的石板還是追上了他們,商慈隻覺得有塊堅硬的物體狠狠地砸中了她的腦袋。
商慈當時便眼前一黑,眼花伴著耳鳴,就在她以為要被掩埋進山底時,巽方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前一提,另一隻手握住她的腰,雙腿蹬地,飛身向著洞口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