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一陣心疼(2 / 3)

蘇筱晗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語氣無比堅定,“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窮人有窮人的活法。蘇筱晗搬離了那個‘家’意味著得由蘇筱晗來負責日常開支,每一筆錢都得精打細算。現在從租金上節省下來的錢正好可以置辦所需用品。司徒暗夜,蘇筱晗不是你,有一個健全的家庭,有一對愛你疼你的父母。蘇筱晗隻能靠自己。”

聽了蘇筱晗的一番話,此刻的蘇司徒暗夜一臉的嚴肅,眼神訴說著憐惜,雙手則擱在蘇筱晗的肩上,“蘇筱晗知道了。但是有困難的時候一定要告訴蘇筱晗。”

蘇筱晗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兄弟式的擁抱。

“好了,我們先打掃一下廚房,然後去商場添置完用物回來煮東西吃飯,下午再打掃客廳和房間也不遲。”宇文辰出聲打斷我們,把手上的裝菜的塑料袋放置堆著灰的流理台。

蘇司徒暗夜恢複他的嘻皮笑臉,轉身麵向宇文辰,一手握拳敲在另一隻手的掌心上,“就這麼定了。”

“等等,先看看這屋子裏有什麼再根據缺的東西買。”於是蘇筱晗開始在屋子裏兜轉,“客廳有一張桌子和四張椅子。”拉開廚房裏大大小小的櫃子並把找到的東西拿出來,“兩隻臉盆和幾塊半舊不新的抹布及一台我們看到的破油煙機而房間裏隻有一台老式的立式的舊電風扇。牆上有幾個插座,應該能使用吧?”蘇筱晗帶著沮喪掃視了客廳及與其相通的廚房一眼。

“蘇筱晗去把電風扇抬出來,這屋子悶熱死了。”蘇司徒暗夜自告奮勇地搬出了無一例外積灰了立式的電風扇。瞧著自己的雙手,吐了吐舌頭,感歎道,“真髒!”

蘇筱晗不客氣地笑出聲,見他臉色難看,屏住笑意,遞了一塊濕抹布給他,調侃道,“將就將就吧,蘇大少爺。”

他一眉高一眉低嫌惡又無奈地接過抹布,三兩下擦完又扔給蘇筱晗。

“嗬嗬嗬嗬……”由於笑得厲害以至於蘇筱晗不得不抱著肚子俯下身來減輕笑痛的疼意。

蘇司徒暗夜擺出凶惡的表情,“笑?你還笑?看蘇筱晗怎麼收拾你?”說完,露出通常嬉鬧的笑臉,從身後一把抱起毫無防備的蘇筱晗轉圈,笑聲爽朗,“蘇筱晗看你再笑。”

“蘇司徒暗夜,你快放蘇筱晗下來。蘇筱晗頭好暈呐。”受不了眼前整個屋子都在轉的暈眩,手急拍打他的手臂。

“認輸了吧?”他得意地笑著,沒有停下轉圈。

難道他不暈嗎?腦子昏昏沉沉地想著。“認輸!蘇筱晗認輸還不行嗎?”蘇筱晗不得不舉白旗投降。

他一放下蘇筱晗,蘇筱晗立即癱坐在地上並感覺自己還在轉。

“沒事吧?”蘇司徒暗夜跟著蹲下身子,抓著蘇筱晗的一隻手,神色憂慮,“對不起,蘇筱晗玩得過火了。”

從剛才一直站在旁邊看著我們笑的宇文辰慌張地跑過來查看蘇筱晗,“要緊嗎,筱晗筱晗?”撫摸著蘇筱晗蒼白的臉。

蘇筱晗閉著眼睛,無力地揮手示意他們沒事,適應逐漸減緩的暈眩。等到完全消退,蘇筱晗慢慢地站起身,悠悠開口,“你是怎麼做到的?真的不暈嗎?”

見此,宇文辰與蘇司徒暗夜便放下心來站起身。

蘇司徒暗夜隨即恢複嘻皮笑臉,“誰叫你傻呢。”

蘇筱晗瞪了他一眼。

宇文辰笑著看著我們搖了搖頭然後走進廚房。“筱晗筱晗,我們開始打掃吧。”宇文辰將臉盆放在還算有一點點良心的屋主新換的水龍頭下接了半盆水,那水溫溫熱熱的,不是夏天需要的涼爽。

蘇筱晗與蘇司徒暗夜都沒做過家務活學著宇文辰照模照樣的開始打掃廚房。抬頭瞄到蘇司徒暗夜邊擦汗便擦櫃子的身影,心中實在過意不去。他雖然不是什麼富家子弟但家境也不錯,家裏人何時讓他受過這份苦,他卻在蘇筱晗這兒心甘情願地受了,全然不在意因悶熱而泛紅的皮膚以及被汗水浸濕了大半的汗衫。

破舊的電風扇發出“哐當、哐當“沉悶的聲音,生鏽的扇葉似步履蹣跚的老人般行動遲緩地送來暖暖微風。

連自己也快要為這一切發瘋,可他極有耐心的專注於手頭的工作。

忙完廚房的打掃已經十一點了,急急忙忙出門乘車去附近的商場置辦物品。

根據清單兜兜轉轉尋找所缺的東西,挑挑揀揀又花了不少時間,轉眼間,東西沒買多少,三個人的肚子已經在抗議了。

原來想要回家吃午飯的願望是破滅了,幹脆隨便找了個便宜的地方解決饑餓。

“你看你吃得嘴角都是。”蘇筱晗抽出紙巾湊近蘇司徒暗夜的臉伸手去他留在嘴角的湯汁,嘲笑他狼吞虎咽的吃相。

蘇司徒暗夜乖乖的讓蘇筱晗給他擦掉,笑得像一個小孩子得到心愛的玩具一樣開心。

而宇文辰別有深意地觀察我們,露出了滿意的笑。

當蘇筱晗扭頭瞄見宇文辰用這種眼神看蘇筱晗和蘇司徒暗夜,蘇筱晗想宇文辰是誤會了。但現在也不是解釋的時候,還是等過一段時間找個時機再講清楚吧。蘇筱晗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然後站起身,“一點四十分了。吃飽了,我們該走了。”便走到付款台去付賬。

蘇司徒暗夜截住了蘇筱晗欲付賬的手,“有蘇筱晗在怎麼能讓你付錢?”另一隻手從褲袋裏取出錢包。

“不行,司徒暗夜。你已經幫了蘇筱晗很多了。這一頓是蘇筱晗感激你行嗎?是朋友的話就不要跟蘇筱晗搶了。”蘇筱晗阻攔掉他拿錢的手早一步付了款。見他臉臭臭的,安慰道,“你不是買了煮晚飯的菜了嗎?況且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請客,”蘇筱晗賊賊地笑出聲。

“好吧,丫頭。往後不準和蘇筱晗客氣。聽到沒有?”蘇司徒暗夜收起錢包嚴肅的“警告”蘇筱晗。

“知道啦。你怎麼比宇文辰還?唆?老公公!”故意不看他氣結的臉,拎著買好的東西徑自走向宇文辰挽著她走出小吃店。

宇文辰回頭看了眼蘇司徒暗夜,笑容滿麵地瞧著蘇筱晗說,“蘇筱晗的筱晗筱晗變調皮了。”語氣中盡是寵溺。

蘇筱晗笑而不答。

我們回到商場買完鍋碗瓢盆電器用具等日常用品後又去了一家蘇司徒暗夜介紹的價格便宜口碑又好的家具城。

在選床時,蘇司徒暗夜竟比我們還認真,這張床坐坐那張床躺躺,不是嫌此太硬就是嫌彼太軟說要買軟硬適中的才不會睡得腰疼。蘇筱晗知道他是在為宇文辰考慮,蘇筱晗已無法用謝謝來表示他為蘇筱晗為宇文辰所做的一切。看著蘇司徒暗夜乘工作人員沒有瞥見拉宇文辰與他一起坐在鬆軟的床上和好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過的宇文辰,此刻的蘇筱晗很滿足也很幸福,是久違了好久好久的幸福。

挑選完床,又買了一個小而簡樸的白色衣櫥。我們帶的衣服不多,而且宇文辰說夠放就可以了,於是聽從了她的意見。

那裏主要是以工薪階層的顧客為主,買了一張雙人床和一個小衣櫥雖並未花多少錢,但扣除蘇筱晗上大學開學時所要交的學費,今天把花的錢全加起來也不是一筆小數目,想到蘇筱晗與宇文辰積攢多年但此時所剩無幾的錢,心生鬱悶。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強迫自己滿臉堆笑。

我們搭乘送貨的車。拎著大包小包回到新家。蘇司徒暗夜協助運送工人將家具搬進來,蘇筱晗和宇文辰把廚房裏的用物安置完畢。送走搬運工人後,宇文辰負責煮飯,至於蘇筱晗和蘇司徒暗夜依然負責打掃但不再如上午那樣認真仔細而嬉鬧起來。

宇文辰站在一旁,慈愛的臉龐,笑意表現在嘴角,眼底顯露著一位母親對孩子們的寵溺。

晚餐時分,三菜一湯,雖不比上以前的豐盛,但我們卻很知足,況且宇文辰的廚藝極好。蘇司徒暗夜吃得很歡喜並揚言要天天來蹭飯吃還動情地說著許多笑話逗得宇文辰合不攏嘴。

和重要的人呆在一起,聽一個人說聽一個人笑,即便這樣也可以很快樂。蘇筱晗時不時地給他們夾菜看到他們的笑容,突然覺得今晚的胃口特別好。

這一天過得似乎特別的快,就像一支箭離弦之際便射在了靶上,到了終點便是結束。幸福的時光總在人們不經意間悄悄地從指縫裏溜走。

“路上小心。有空常來玩兒。”從蘇司徒暗夜提出要離開起,宇文辰不停地囑咐。

“蘇筱晗會的。宇文辰,你快進屋吧。有筱晗筱晗送蘇筱晗就行了。”蘇司徒暗夜在門口向宇文辰揮手告別。

“你們別拖拖拉拉了,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見麵。”話沒說完,蘇筱晗便把蘇司徒暗夜往樓下拉。

蘇司徒暗夜一邊下樓梯一邊轉頭忙著向宇文辰告別。

底樓出口,蘇筱晗說出了心中的感激,“今天真的謝謝你能來。這麼多年了,蘇筱晗還是第一次看見宇文辰這樣高興的笑。謝謝你,司徒暗夜。”

“傻瓜,跟蘇筱晗說什麼謝謝。不要和蘇筱晗分彼此,要不然蘇筱晗會傷心的。”蘇司徒暗夜雙手捂著胸口假裝心痛。

“沒正經。不和你說了,快回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蘇筱晗催促著將他往外推。

“那,蘇筱晗走啦。”似試探又如陳述,臉上掛著依依不舍。

“嗯。路上小心。”蘇筱晗揮手叮嚀。

他一步一回頭,向蘇筱晗揮手。

蘇筱晗一直注視著他直至他的背影在黑暗中消失不見才收回視線轉身上樓。

卻不知,他又折回來看著蘇筱晗的背影消失於視線,久久才離開。

等蘇筱晗進了屋,宇文辰已經洗好碗筷坐在餐桌旁等著蘇筱晗。蘇筱晗知道她是有話要與蘇筱晗講。於是,蘇筱晗先開口,“宇文辰,你有什麼事就說吧,蘇筱晗聽著。”

“筱晗筱晗,宇文辰要說的話可能你不愛聽,但是司徒暗夜他人真的很不錯,是個關心又體貼人的好孩子。以後有他在你身邊,蘇筱晗也就放心了。”宇文辰此番話說得語重心長。

蘇筱晗懂她的意思,但蘇筱晗不能給她留任何希冀,“宇文辰,你知道的,蘇筱晗和司徒暗夜不是那種關係,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他幫助蘇筱晗,也是朋友義氣。”

“或許他不隻想當朋友呢?”

“不可能。”搖頭甩掉宇文辰口中那個可能。

“筱晗筱晗,蘇筱晗真心希望你能接受他,以後讓他替蘇筱晗來照顧你。忘掉那件事,忘掉傅少爺吧,讓自己解脫。這也是你之所以千方百計要搬出那個家的原因。”宇文辰見蘇筱晗不再言語,便說,“你好好想想吧。蘇筱晗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

蘇筱晗點點頭。走至窗前仰望星空,無法令因宇文辰的一番話而雜亂的心平靜下來。

求求你,司徒暗夜,千萬不要是宇文辰想的那樣,蘇筱晗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

蘇筱晗是一個不幸而又不詳的人,不僅給自己帶來不幸和災難也帶給了身邊的人。蘇筱晗不願它們也侵襲到你,你是那麼美好,而蘇筱晗的人生殘缺不堪,蘇筱晗是配不上你的。

一個從童年起就缺乏愛和安全感的女孩,無論是誰勢必會愛的艱辛,所以蘇筱晗已不奢求會有一個愛蘇筱晗一如既往的男人的存在。即使蘇筱晗深愛著一個男人,但蘇筱晗不信奉什麼永恒的真愛,尤其是男人嘴中說出來的誓言。在蘇筱晗的念想中,男人就是靠不住的東西,這份念想的來由便是蘇筱晗父親的薄情寡義。

蘇筱晗的災難也是在六歲時父親的薄情寡義中接踵而至的。

一個平常而無所預期的夜,父親當著蘇筱晗的麵向從未懷疑他有婚外情的媽媽訴說他另一個女兒的降生,蘇筱晗始終無法忘懷媽媽從震驚到憤怒再到絕望的眼神,柔弱的媽媽沒有歇斯底裏地哭喊與他拚命,數千年的傳統禮教讓女人在男人麵前永遠矮上一大截,隻能哭泣默默承受背叛與壓迫,何況媽媽從來是一個容易屈服的女人。

那時隻有六歲的蘇筱晗不能理解事情的發展,蘇筱晗被僵滯的氣氛和媽媽的哭聲嚇到了,隻記得媽媽緊抱住蘇筱晗一起痛哭。

至今蘇筱晗仍想不通為何前一刻一個在溫和善良的母親寵溺的目光下一邊開心地玩玩具一邊耐心地和媽媽等待晚歸的父親卻在下一秒要承受超出蘇筱晗年齡所能承受範圍的巨變。是不是上帝懲罰錯人了或是上帝在惡作劇開了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等到他醒悟後就會糾正錯誤?

可是,等到那個叫做周文清的女人抱著蘇筱晗所謂的妹妹入住到蘇筱晗家,上帝未糾正他的錯誤,媽媽每天以淚洗麵,視力逐日下降,上帝未糾正他的錯誤,媽媽在她與父親的床上自殺了,拖著骨瘦如柴的身體去尋問上帝,上帝依然未糾正他的錯誤!

由天堂被推進地獄,由希望到絕望,蘇筱晗以絕望的心情在地獄裏住了十二年直到蘇筱晗有了足夠的能力衝破這一切。

那十二年裏,父親隻圍著艾延的世界轉。

她的出生是我們母女幸福崩毀的日子。

艾延,蘇筱晗的妹妹。她的名字也取自於蘇筱晗父親的愛情,在對一個女人愛情的中斷後對另一個女人愛情的延續。沒錯,她就是蘇筱晗最討厭的女人的女兒,確切的說蘇筱晗痛恨那個搶走蘇筱晗和媽媽幸福的女人。但蘇筱晗更恨生蘇筱晗的父親,那個薄情寡意的男人。蘇筱晗曾不下千萬次地詛咒他們死。蘇筱晗的恨不僅來自他們帶給蘇筱晗的傷痛也來自於他們間接害死了蘇筱晗媽媽,剝奪了蘇筱晗原本存在如今隻能回憶的母愛以及收回了原先的父愛,連一丁點兒也吝嗇給!

當蘇筱晗想靠近他是他把蘇筱晗推得遠遠的,他把艾延抱在懷裏,蘇筱晗隻能偷偷地看他。他從沒有關心過蘇筱晗,一句問候都懶得講。他隻記得艾延的生日從不過問蘇筱晗怎麼過生日。

那十二年裏,蘇筱晗受盡辱罵和壓迫,隻因蘇筱晗有一個叫周文清的繼母。她把對媽媽所有的恨一分未少的轉嫁到蘇筱晗身上。而蘇筱晗不知,她的恨從何而來,畢竟有恨的應該是媽媽,是她搶走了媽媽的丈夫和幸福。可蘇筱晗卻要被迫承受她的恨,可笑至極。

過去的十二年已成往事,然而積聚的傷痛依舊銘刻於心。

公寓前幾棵樹上的知了此時停住了叫喚。夜風殘留著白日的餘熱,吹不走三千煩惱絲。走到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想要把夏日的燥飛熱及胸口的煩悶壓下,喝得迫切以至於嗆咳不止。無力的身體伏在桌上,眼淚模糊了視線,往事又悄悄走近了……

七歲。

一個平常的早上,平靜安寧,卻不知它的表象隻是暴風雨前夕的遮掩。媽媽特意早起趕在蘇筱晗上學前為蘇筱晗煮了六歲以前天天煮給蘇筱晗吃的皮蛋瘦肉粥。那天早上蘇筱晗高興極了,因為沒有在她的臉上發現淚跡,嘴角掛著一年之久未見的淡淡的笑,蘇筱晗以為她從情傷走出來了,重新拾得了母愛,一邊笑著仔細瞧著坐在蘇筱晗對麵的她一邊大口喝粥,在她貪戀地注視下蘇筱晗高興地吃了兩碗。

由於高興,竟然忽略了她眼底的滿滿的憂傷與深深的不舍。蘇筱晗恨自己為什麼當時沒有體會到她的絕望,如果蘇筱晗能覺察到她的異樣,她就不會因蘇筱晗的粗心大意而死去,蘇筱晗也就能繼續在她的膝下承歡。但如果之前便注定了命運注定了結局,如果之後的事便是去承受不能承受的痛。

放下碗和筷,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這個小小的動作卻將媽媽弄哭了。

蘇筱晗急了,繞過半張桌跑到媽媽跟前焦急的問在蘇筱晗心目中是嬌軟脆弱的媽媽,“媽媽,你怎麼哭了?是不是蘇筱晗做錯什麼惹你哭了?”

“不是,不是的。筱晗筱晗是媽媽的好孩子,看筱晗筱晗這麼乖,媽媽高興。”她慌忙擦掉眼淚,緊緊的將蘇筱晗摟在懷裏,仿佛想要蘇筱晗再次融入她的身體裏,再變回一顆不曾經曆過磨難的種子落在養分充足的土壤裏。

蘇筱晗願意啊,一千次一萬次願意做一條久曆風雨的小船回到那思念的安全的港灣。

可是那個給過蘇筱晗溫暖的懷抱的人沒有詢問過蘇筱晗願不願意便輕易地丟下了蘇筱晗。蘇筱晗曾不下一千次一萬次地仰天問為什麼不帶走蘇筱晗。回答蘇筱晗的是寂寥無聲。

她給蘇筱晗留下的隻剩下回憶。回憶她的一顰一笑,回憶她身上獨有的筱晗莉花香……

當媽媽捧起蘇筱晗的臉渴求地看著蘇筱晗,“筱晗筱晗,能不能多叫幾遍媽媽?”

盯著她的眼睛似受了她眼睛的蠱惑一遍又一遍叫喚,“媽媽、媽媽、媽媽……”

“蘇筱晗的筱晗筱晗、蘇筱晗的筱晗筱晗……”媽媽摟著蘇筱晗大哭出聲,“要幸福的活著。一定要幸福……”

她太過用力,摟得蘇筱晗很疼,可是隻要被她摟著,蘇筱晗願意一直像這樣摟下去……

媽媽送蘇筱晗進車裏,含著淚隔著車門向蘇筱晗揮手送別,沉浸在快樂當中的蘇筱晗哪裏知道這是我們母女最後一次告別,離別之後即是天人永隔。

她選擇在與父親的結婚八年紀念日當天自殺。她化了妝穿著嫁給父親時的婚紗,吞了整瓶的安眠藥。

放學回家的蘇筱晗,第一個發現了媽媽的屍體。

跳下車,蘇筱晗雀躍地直奔媽媽的房間迫切地想要告訴她學校裏發生的有趣的事。

蘇筱晗急匆匆地推開門,“媽媽,蘇筱晗告訴你哦……”一眼看見她閉著眼睛安詳地躺在床上。

蘇筱晗怕吵醒她踮起腳尖走近她,坐在床旁的圓形矮皮椅上靜靜地等她醒過來然後告訴她數學考了一百分老師還在課上表揚了自己。欣喜在臉龐上浮現為笑容,靜靜地看著她好看的麵容,靜靜地等著她快些醒過來……

當欣喜轉為憂慮就無法再靜靜等待了,蘇筱晗緩慢地伸出手推了推媽媽的肩膀,感觸到的冰冷傳延到蘇筱晗的全身,打了一個激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顫抖的聲音輕輕叫喚,“媽媽,醒醒,筱晗筱晗回來了。媽媽……”懷著希望蘇筱晗一次又一次地推著她,希冀用蘇筱晗的稚嫩童聲能喚回決然遠去的靈魂重回她的體內。

可,皆是徒然。

“媽媽?”蘇筱晗抑製不住心中的恐懼與心痛,嚎啕大哭。

媽媽拋下了她心係的、煩擾的、痛苦的一切去了她認為能令她解脫的天堂,帶走了魂魄,留下了軀殼。堅石般僵硬的身軀雙手緊緊地環抱著記錄著幸福時刻的相簿寒意蝕骨的冰冷手指仿佛要摳進相簿的內部與之深深化為一體,緋紅的腮紅遮掩不住蒼白如漆的臉,蘇筱晗所能看到的無不刺激著蘇筱晗的神經,蘇筱晗所能觸摸到的不是活生生的媽媽而是一具沒有溫度的冰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