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後,鍾離玨未再派人來尋過雙玉,她與葉君灝和青霜便這樣在王府住下來,不愁吃穿用度,還有丫鬟下人伺候,倒是安逸舒服得很。雙玉卻是沒有閑著,每日親自煎了藥湯藥膳讓丫鬟給送過去,好在鍾離玨沒有拒絕,日日的藥都讓致遠送進了瓊華居,卻不知喝是沒喝。雙玉又是擔心他的情況,又是猶豫該不該去看他,一時很是悒鬱。
而這日,鍾離玨並不在府中,一早就帶著致遠和擎蒼出了門,說是隨著皇上往南郊圍場狩獵去了。雙玉一人坐著,被丫鬟送回來的藥湯擺在桌上,冒著騰騰的熱氣,她卻不知為何失了神,一聲不自覺的歎息在空氣中化開,淡淡惆悵。
再說南郊青山綠水,北坡平緩,南坡陡峭,山上古柏森森,泉水淙淙,確是個狩獵的好去處。圍場裏已架起大帳,帳外有侍衛持兵守著,衣甲閃耀,長槍如林。鍾離政還有一眾宮妃、皇子公主和王公大臣在帳內把酒言歡。
原本狩獵都在秋季,但鍾離政近日興致大好,又見這幾日天氣也算涼爽,遂領著人氣勢浩大地來了南郊。禦輦威儀,遮雲蔽日,蜿蜒數裏,前不見頭,後不見尾,又成了好一陣子百姓們議論說話的談資。
圍場中獵手們身姿矯健,騎術了得,叫好聲鼓掌聲顯得好是熱鬧。這時,茜雅舉著酒杯走到鍾離政身邊,依偎到他的身上,將一杯酒喂進了鍾離政口中,撒嬌說:“皇上,這狩獵看著實在讓臣妾心裏癢,讓臣妾為您表演一番騎術可好?”
鍾離政朗聲笑道:“早聞西冥國人極善騎射,朕也想一睹愛妃馬上風姿。朕立刻命人為你準備騎裝,下去更衣吧。”
“是,多謝皇上!”茜雅欣喜地答應一聲,轉過身退出了大帳。
皇後見到這番模樣,忍不住皺眉,似乎對茜雅的不知禮數十分不快。文妃更是輕哼了一聲,透著滿滿的鄙夷與輕視。淑妃隻默然喝茶,表情平靜無波。
“玨兒,鞍馬弓箭之術是你所長,今日怎不去馳騁一番?”瞥見位上漠然的鍾離玨,鍾離政微微心疼,對他說話透著滿滿的慈愛和關切。
“是啊,七弟的騎射之術難逢對手,不妨讓大家開一開眼界吧。”這次找茬兒的不是鍾離珩,卻是安寧。她上下打量了鍾離玨兩眼,語罷略帶嘲諷地笑了笑。她與皇後是一路的心思,皇後厭惡鍾離玨的母妃,她對鍾離玨自然也看不順眼。
鍾離玨並未開口,就有人替他說了話:“喲,皇妹倒是不知大皇姐對騎射狩獵的事兒也感興趣,還以為皇姐隻喜歡和書生才子飲酒賦詩呢。”嘉儀素愛與安寧作對,加上母妃讓她幫著鍾離琰多親近鍾離玨,是以忙不迭地開口了。
安寧聽嘉儀這話說得露骨,麵上一臊,怒道:“胡說八道什麼!本公主與駙馬一同接待賢士,有何不妥嗎!”
“自是沒有不妥的,隻不過皇姐這般生氣,倒顯得有些不妥了。”嘉儀諷刺一笑,瞟了眼慍怒的安寧,表情暢快得很。
“你!”
“好了!堂堂公主,金枝玉葉,在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皇後冷聲喝住安寧的話,見她停聲又對鍾離政道:“是臣妾管教無方,皇上恕罪。”
“罷了,”鍾離政擺了擺手,隨即對安寧和嘉儀道,“也是朕將你們寵壞了。安寧,你是大姐,應當寬宏包容;嘉儀,你是妹妹,對長姐說話不可無禮。”
鍾離政並未厲聲苛責,但聲音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安寧和嘉儀不敢回嘴,隻能低聲稱是。而就在這說話間,茜雅已經換好騎裝進了大帳來。
茜雅挽著一個單髻,穿著一身石榴紅的及膝絲錦裙袍,腳上套著一雙同色長靴,腰間掛著鈴鈴作響的配飾,襯得她愈發絢麗活潑、熱情奔放。
“哈哈,朕已經等不及一瞧愛妃的英姿了!”大楚極少有擅長騎射的女子,自然穿騎裝的是少之又少了。茜雅的裝扮令他眼前一亮,鍾離政朗聲讚道。
“謝皇上,臣妾獻醜了。”茜雅一禮,轉身往帳外走去。一匹駿馬通體雪白,立在那處不耐煩地抖動著鬃毛。茜雅接過馬鞭,翻身一躍上了馬去,俯下身在馬兒耳邊似乎說了什麼,輕輕摸了它的脖子,一緊韁繩,揚起馬鞭一策,疾馳而去。
郊外清爽的風呼嘯而過,茜雅一身紅衣在草地上恣意奔馳。隻見她揚起馬鞭旋轉幾圈,又往下一揮,馬兒加快速度奔跑起來。時而側騎,時而立起身揮鞭策馬,好不快活。鍾離政見了,忍不住大聲說妙,皇後等人也隻能附和地鼓掌,心中卻是不服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