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天氣已然十分涼爽。
京郊的一處山腳下,整整齊齊排列著上百個墳塚,中間綠樹成行,這裏是林氏家族的墓地。
旁邊一條土溝過去,卻有一座墳塋孤零零在一旁,墓碑上幾個大字“蘇母林采蘭之墓”。
此時這孤墳前麵卻擺滿了祭品,一個身著素衣的少女,正跪在墳前焚燒紙錢,身後還跪著兩個丫頭打扮的少女。
一陣秋風吹過,紙錢化成的黑灰忽的飛到空中,蘇璟恍惚地看著眼前的飛灰,雖然相處的時間十分短暫,過了十四年,母親的麵容在她的記憶裏依然十分清晰。
那是一個不幸的女子,如果沒有左臉上那塊巴掌大的黑斑,她必定是位傾國傾城的美人,蘭心蕙質的她定不會被匆匆嫁給那樣無恥的男人,在抑鬱中走完自己的一生。
化完了最後一張紙錢,蘇璟又對著墳墓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這才起身,身後的丫頭趕緊上前收拾了拜墊。
林氏家族是百年望族,詩書傳家,百年來整個家族出了不少高官顯爵,因此這家族墓地打理得格外齊整。
走出墓地就是一條寬敞平整被夯實了的土路,一輛寬大的清油車停在路旁。
見蘇璟帶著兩個丫頭走了過來,坐在路邊抽旱煙的車夫王伯趕緊熄滅了手中的旱煙,迎了上來。
蘇璟在兩個丫頭的服侍下上了馬車,王伯往車轅上一坐,便問道:“小姐,是回府還是?”
“去大悲寺,我想請住持為母親做幾天法事。”蘇璟盤腿坐在榻上,微閉了雙眼道。
“好咧。”車夫大聲答應著,中氣十足。小姐每年祭過母親總是要去趟大悲寺,這已是多年的習慣了。
“小姐,不早些回府嗎?到底是小姐的生日,老太太早就吩咐人準備了宴席。”秋雲說著,捧了一杯溫熱的茶水遞給了蘇璟。
蘇璟的生日即是母親的忌日,生她的當天,林采蘭產後血崩而亡,那時蘇璟剛剛在另一個世界裏被親姐姐撞死,一縷魂魄附到了到了林采蘭新生的女嬰身上,即便相處的時間分外短暫,蘇璟仍是感受到了母親對自己的愛意和不舍,這對於上輩子缺乏母愛的蘇璟來說,尤為可貴。
“不要緊,晚飯前回府就好,橫豎也沒有外人。”蘇璟接過茶盞,淺淺地啜了一口,又遞給秋雲。
秋雲點點頭,接過茶盞,伸手掀開馬車簾子,將剩下的半盞茶潑了出去,又將茶杯仔細收好。
大悲寺就在京郊不遠處的青鳳山上,往年林采蘭的靈柩抵京之時,還曾在此寄放過一段時間。因外嫁女不能進家族墓地的緣故,林家才買下旁邊一小塊地,埋葬了林采蘭。
今日是八月初一,初一十五自來香客就多,這天來大悲寺上香的善男信女不少,青鳳山下已經停了一長溜馬車,有裝飾華美的翠蓋朱纓八寶車,有翠幄珠纓車,還有朱輪華蓋車,顯然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女眷也來了大悲寺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