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重重的擊在我的心上,我苦心準備的托辭,偽裝,頃刻間,全部瓦解。
他的目光緊緊的鎖在我的臉上,熾熱如火。
“你還有什麼理由?!我不介意你一個一個說出來。”他看出了她的心慌,她臉上急劇變換的表情,騙不了他。
我雙手緊緊的拽住包,這已成為我的習慣動作,手指微微顫抖。
佻塵的手突然覆上了我反絞住的手,磁性的聲音溫柔得像水一般:。
“涵,我們重新開始吧。既然你選擇忘記,那麼,為何我們不再給彼此一個機會,重新相識呢?!”
我惴惴不安的抬起了眼眸,這一切,是我完全沒預料到的。
他的堅持,讓我錯愕。
我的心突然間亂了起來,規劃好的生活徹底的被他攪亂。
這,到底該怎麼辦?!
“佻塵,我……”我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隻是這麼一個大眾到不能再大眾的人,我有什麼資格來和他談愛?!
他永遠都是那麼光彩四射,他的光環甚至可能波及身邊任何一個人。
經曆了一場生死之劫後,我變了,沒有以前的堅強,沒有以前的果敢。
我,成了一個人懦弱者。
我害怕轟轟烈烈的生活,就像是經曆過千滄百孔的浩劫,我希望平淡。
“什麼也別說了。我們一起把過去忘記吧。這是二十一世紀,我們應當重新相識。”他輕輕地執起了我的手,目光堅定的看著我。
“好吧。”我妥協了,在他一再的堅持下。
“涵,謝謝你。”佻塵目光熠熠閃著異樣的光芒,嘴角向上揚起。
我任由他牽著我的手,心情十分複雜。
這算不算是一種接受?!
難道,我們真的注定可以在一起嗎?!
“咱們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神秘的對我一笑,隨即發動了汽車,一手依然覆在我手背上。
他的手心微微沁出些汗,粘在了我的手背上,濕熱濕熱的……
“去哪兒啊?”我怪異的看了他一眼。
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種真摯的快樂,他是真的開心。
我暗暗歎了口氣,目光重新飄向了前方……
“這是哪兒?”車子在林山墓地停下,他拽著我的手,將我強硬的拉了出來。
“佻塵,你是不是存心報複我?半夜帶我上墳地來?!”一陣陰風吹起了我落在肩膀上的發絲,肆意地在夜色中搖擺開來。
佻塵白色的衣服在一片黑暗中,格外的突出,更增添了幾分陰森的氣息。
我的手緊緊的被他包在溫熱的手心中,溫暖了我的手,也溫暖了一顆心。
我竟然不再感覺那麼害怕……
“就是這兒。終於找到了!”佻塵忽然興奮的像個小孩,指了指一片圓形的花圃。
我狐疑的跟在他身後,慢慢走了進去。
佻塵突然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翻開了蓋,照亮了一塊墓碑上麵的字。
“玉昭與付美顏之墓。”
我不覺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了出來,頓時,當場震驚在原地。
“你瘋了?!”我朝他大吼。因為激動,胸口起伏得厲害。
“我沒瘋。涵,不論是生是死,我都與你在一起。這是我們的過去。他們已經死了,完全消失在世界上。以後的二十一世紀,隻有佻塵和蘇清涵!”黑暗中,他目光灼灼的望著我。
我的心從未像此刻跳得如此地快,既震驚又感動。
震驚的是,他竟然說出這麼一番話。
感動的是,沒想到他對我的情竟如此的刻骨銘心。
我不得不承認,有一刻,我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佻塵,我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說,我很感動,是非常非常的感動!”我緊緊的咬住了下唇,眼眶頓時濕潤了。
他的愛,太沉重……
我沒有辦法不被感動……
“什麼也不用說了,你能記起我,你肯和我重新開始,我已經很高興了!”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如此委曲求全。
我的心裏,一陣辛酸……
我笑著反握住他的手,輕輕踮起腳尖,在他頰邊落下一個吻。
也許,隻有這樣,才能表達出我此刻的心情。
“好了,咱們走吧,深更半夜了,我送你回家去。”他攬住了我的肩,嘴角始終蕩漾著笑意。
我疲憊的把腦袋靠在車窗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他專注的望著前方,時不時會轉過頭,對我一笑。
他的側臉十分有輪廓,睫毛很長,很黑。隻有眼角那還未完全褪去的憂鬱在不經意間悄悄的泄露了他的心情,卻更添了一分滄桑的味道。
“下車吧。”他走了下去,輕輕的為我打開了車門,那樣子就如酒店外的門童,使我不覺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他替我撥去了飄在我臉上的一縷發絲。
“我在想,大名鼎鼎的國際巨星為我服務,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十分榮幸啊?!”我調皮的朝他擠了擠眼,調侃著說。
“那是當然,你要不要給點小費呢?!”他不正經的伸出一隻手湊到我麵前。
“好了,你回去吧!”我不理會他,在大門口停了下來,正色對著他。
他一直看著我走了進去,這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爸媽,我回來了。”我換好拖鞋,習慣性的將手提包扔在了沙發上。
“你終於回來了,我和你爸足足等了你一個晚上。還以為你今天又不回來了!”媽回過頭,朝我埋怨。
“怎麼會呢?!現在也才十一點嘛!”我順便掃了牆上的時鍾一眼,正準備朝房間裏去。
“等等……”媽突然起身,快速擋在了我前麵。
“怎麼了?”我停下來怪異的瞅著媽,她的目光緊緊的盯住我。
難道,我又有哪兒不對勁?!
“是這樣的,今天一個陳秘書打電話找你,說你手機打不通。她讓我轉告你,明天九點去公司報到,辦一些簽約手續。”媽一本正經的樣子,就像一個女老板在吩咐她的手下。
“啊?你說什麼?!”我詫異的看著媽,再問了一邊。
“傻孩子。就是說,你被錄取了!”媽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錄取了?!我一愣,腦海裏立即浮現那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他錄取我了?!難道……?
難道他發現了什麼?!發現了我就是顏兒?!
“哦,媽,我進去了。”我沒有再說什麼,一轉身,打開了房門。
“涵兒,差點忘了,我明天中午去你公司下麵等你,媽陪你去買幾套職業套裝吧。”媽拉住了我的胳膊,笑著望向我,一雙美目因歲月的流逝,有些深陷了下去,眼角也平添了幾道細細的皺紋。
“好!”我走了進去,關上了房門。
我閉上了眼睛,全身放鬆,躺在白色的浴缸中,任由嘩嘩直流的水輕輕漫過了我的脖頸。
天呐,我今天都做了些什麼?!
我竟然答應了佻塵?!
我煩躁的拿起蓬蓬頭往臉上噴去,急流的水滴從我的臉龐緩緩流下,麻木了我的思考……
楚鋒集團。
“孟姨。”我剛走進公司大門,發現孟雲已經笑盈盈的走了出來。
“涵,東西都帶齊了沒有?”她挽住我的胳膊,關心的掃了我手上的資料一眼。
“好,我帶你去報道吧!”她的聲音很柔很輕,就如她給人的感覺。
媽說,孟雲是個可憐的女人,原本去年打算好結婚的,可惜,在結婚前一天,她未婚夫在美國發生車禍。
她整整一年都精神恍惚,整日裏喃喃自語,以淚洗麵。
後來,媽給她介紹了一個美國回來的心理醫生,她才漸漸走出陰影……
“涵,孟姨真想不到,你竟然能爭取到這個職位。要知道,這可是很多海龜夢寐以求的位置!”她帶著我上了電梯,很欣賞的看著我。
“是嗎?”我心不在焉的盯著電梯門,腦子裏很亂。
“那是當然。連很多大企業的千金都想來呢,這個位置要求可高了,所以,你得好好努力,薪水一定很高的!”孟姨笑著拍了拍我的肩。
我愣愣的站著,腦子裏還在細細的回味孟姨的話。
倘若這位置如此重要,如此紅火,為何他執意讓我來擔任?!
想不通,不論怎麼想,也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讓我自己說服自己。
論樣貌,論學曆,論經驗,我與那些高等學府出來的博士碩士生,實在是沒有一點可比性。
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就是:他根本就是記得以前的事情!
但是……我直覺性的撫上了臉,難道,他什麼都知道了?!
“涵,你怎麼還不出來?!”不知何時,孟姨已經站在了電梯外。
“哦,我走神了!”我趕緊摁住電梯一旁的按鈕,跑了出來。
“涵,這個毛病可得改改,以後工作了,不能老走神。”孟姨溫和的拍了拍我的頭,她對我,就如對待孩子一般親切。
“我明白,謝謝孟姨。”我的視線飄向了最裏邊的那扇緊緊閉著的金邊門。
孟姨把我帶進了一間辦公室,她跟陳秘書耳語了幾句後,便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陳經理,您好。”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個美麗的女子身上。
她真的很美,長及腰的黑發柔順的貼在後背,一套貼身的白色洋裝將她姣好的身材曲線展露無遺。
“蘇清涵,是嗎?!”她朝我笑笑,露出一拍晶瑩的貝齒。
我站在原地,默默的點了點頭,微微有些緊張。
“你坐下吧,外麵那間便是你的辦公室,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好嗎?!”她和孟姨不同,雖然聲音都十分輕柔,但是,她的語氣中卻夾雜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小小的玻璃間,裏麵一張大大的紅木桌占據了一大半位置。桌子上立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瓶中插滿了清雅的滿天星,發出陣陣淡淡的香氣。
“我以後就叫你小涵吧。你呢,就叫我洋姐吧。”她溫和笑笑,目光十分友善。
“謝謝洋姐。”我遞上了自己的簡曆和資料,目光不覺飄向了那扇門。
他一定在裏麵吧?!想到這,我的心跳竟有些加快。
陳喻洋禮貌的接過了我的資料,在一遝文件中,作了幾條記錄……
突然,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她依然低著頭,目光停留在文件上,習慣性的摁下了那個紅色的鍵。
“喻洋,你現在立刻進來。”熟悉的嗓音透過話機傳入我的耳中。
是他?!我咬住了下唇,心中像是有一種感應。
“涵啊,要不你先回去,明日起,正式開始上班。記得九點要到!”我直勾勾的盯著那個蘭色的話機,直到陳喻洋出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好,那我先走了。”我霍地站起身來,慢慢的朝電梯處走去……
“涵兒,你怎麼就回來了?!”媽舒服的靠在家裏那張寬大的沙發上,懶洋洋的看了我一眼。
“明天正式上班,今天沒事。”我心不在焉的回答著,轉身,又要往房間裏走去。
“等等,你先睡一覺,換件衣服,吃了晚飯後,媽帶你去買衣服。”在媽心目中,我永遠都隻是個孩子。而且,是個越來越沉默的孩子。
她曾帶我去看過心理醫生,甚至做了催眠,但是,終究沒有用。
我已經不再是一年前的那個我……
我靜靜的躺在床上,房間裏的裝束全變了:。
那張最愛的照片已經被我永久的放進了抽屜,轉而掛起了一副黑白畫,上麵是一位懷孕的古代女子。
她不美,卻別有一番風韻。
為了這張畫,我足足修了三個月的素描課。
連夢心都十分吃驚,一向討厭這些線條和顏色的我,竟然會拿起畫筆。
隻是,她何嚐能懂我心中的那個永遠的遺憾!
我親手在外麵種了一棵樹,是桂花樹,和寒寰宮裏的一模一樣。
不論是天晴還是下雨,不論是陽光燦爛還是烏雲當空,我總愛拉開玻璃窗,靜靜的望著那塊灑下種子的地方,我在等它成長。
媽曾笑著說,我成天對著院子外那棵小樹苗的時間遠遠超過了我和她跟爸說話的時間。
她哪知,我隻是在那一段流逝的記憶旁徘徊而已!
手機突然響了,鈴聲是《我在那一角換過傷風》……
“喂?”我看了看手機上的一串號碼。
是佻塵。
“你在幹什麼?”他懶洋洋的聲音傳來。
“睡覺。”我不想多說什麼。
“晚上有時間沒?”電話那頭很吵,看來,他在片場。
“晚上,我媽帶我去買衣服。”我老實交代。
“沒事,我下了戲,來接你吧。九點,在你家門口見!”他的聲音很清晰,語氣十分輕鬆。
我呆呆的看著手機,這算不算是開始?!
隻是,關於孟子寒,我該不該告訴他?!……
“媽,你帶我來這兒幹什麼?!”我抬頭看了看那個令人生畏的金色商場牌子。
誰不知道,國光商場,都是有錢人消費的地方。據說,隨便一雙手套都得一萬塊。
我記得夢心曾經買了一條裙子,明碼標價六萬,把全班的人都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