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氣息,血液沸騰
莫回皺眉看著手上書本的某一頁,獨自發怔。
明清時期竹畫,畫工以精美著稱,做工精致,畫風奢華與質樸並存,實屬難得收藏珍品。這件珍品於2003年3月19日在澳大利亞拍賣館以三千九百萬的價格,被一神秘人士拍得,拍品拍得後,便離開現場,在外久候的媒體並未獲得這位神秘人士的任何信息。
視線停留在那一頁許久,歎了口氣,合上書籍,看了看身邊的男人,她側身頭枕在上他的腿間,手腳綣縮著,靜靜在他身邊睡著了。
章淩碩手間的動作停滯了一下,看著腿上睡著的小女人,她的呼吸輕輕淺淺的,淡淡噴在他的腿上,微翹地睫毛在陽光的投射有著淡淡的黑影,小巧的鼻,不算紅潤的唇瓣微抿,仿佛在擔心著什麼。
他的視線,慢慢移到她還拿在手裏的書籍,伸手,翻到她手指隔著的那一頁,清代竹畫。純黑的眸子閃過一絲狐疑之後,又回歸原有的平靜。
脫下身上的外套,輕手輕腳地將她蓋住。
她的個子在女生裏不算矮,但她的睡姿是蜷縮著的,他的外套便可以將她整個身體遮蓋住,不讓涼風吹到她。她應該是畏冷的,從她經常曬太陽和翻曬棉被的習慣就可知曉。
女人畏冷、體虛在整個女人群體比例不算小,章淩碩也沒太在意,心想著,以後她跟他回美國,他一定得記得讓家庭醫生好好為她調理一番。
愛情,是需要彼此付出的。
章淩碩邊敲著鍵盤邊思索,對愛情,他並沒有太多經驗。
也可以想成他一直是被人追求,根本沒有追求別人的經驗,或者是他以前的生命裏並沒有出現過一個讓他想去追求的人。
現在,看了一眼腿邊睡著的女人,又看了看窗外溫暖的陽光,這樣的天氣對戀人而言隻拿來工作太浪費了。他必須趕緊結束手裏的工作。
時間靜靜流逝,太陽在天空中微斜。
他看著睡得臉頰泛紅的小女人,壞心地捏住她小巧的鼻。
莫回在睡夢中被驚擾,眉頭一皺,眼皮掀了掀,因困意濃重掀了幾次也掀不開,動了動又閉上眼,小嘴張了張,還是沒辦法正常呼吸。
她心急地抬手無力地打了兩下始作俑者的人。
“真是隻貪睡的小懶貓。”章淩碩因她本真的反應輕笑,手輕拍了拍她的臉頰。
“我們出去走走,嗯?”看見莫回張開困頓的眼,他開口問,黑白分明的眼帶著殘留的睡意,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哦。”她還回不過神,傻傻地應了一聲。
她有點低血糖,每次剛睡醒的時候,反應會有點遲緩,所以她現在一時間還消化不了他的話。
章淩碩合上小桌上的電腦,起身挑外出的衣物。
他的衣物分得很清楚,在什麼樣的合場,對什麼樣的人穿不同的衣服。這次是跟她出去,穿一身正裝總是不太合適的。
他挑了件一套衣物,走到房內的屏風後換衣服。
莫回則抱著頭試著清醒,她揉了揉臉,略過她自己杯子裏已冷卻的濃茶,這茶涼了會苦,現在她不想品嚐苦味,伸手端起他的清水杯,特地挑了他剛才喝的位置,臉頰微熱的就口喝著,微涼的水入喉稍稍提了些神。
章淩碩從屏風後走出,剛好撞上莫回喝著他的那杯水。
莫回抬頭,撞上他含笑的眼,望著他一身清爽的運動衣衫發怔著。
“我才離開幾分鍾,就這麼想念我的味道。嗯?”他噙笑揶揄著,還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你想的話,我想我可以借給你吻一下。”
他的話讓莫回的臉,噌地一聲紅了熟透的頰麵,還滋滋滋地冒著熱氣。
逗她的興趣,自回音崖後就一直不減,他想這輩子估計也不會改變吧。
他向她伸手,她把細白的手放進他寬厚的大手裏,細白與黝黑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大小懸殊極大,也顯示出她的弱小。
章淩碩輕輕將她的小手收攏,微微施力將她從地上拉起。
“我們要去哪裏?”坐在小電車的後座,她出聲詢問。
他的車上次撞上牆之後,就把拖車拉走,第二天送來另一輛價值不菲的車,他卻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並沒有開車試駕。
愈接近他愈覺得他像本神秘又偶爾弄出些無厘頭的小笑話的正裝書籍,與他平日裏清雋溫和的模樣差距甚大。誰會想到這個該是完美的男人,不會開車,不吃青菜,不碰茶,不喝汽水類飲品,隻喝清水。
他的床不能有任何一絲雜亂,否則他會一個上午都會心情不好,他的衣服即使沒有人幫他打理,他也會自己折好,放在該放的地方,容不得半點差錯。
這個高高在上,又有些孩子氣,還潔癖的俊逸男人,現在是屬於她的。
莫回綻放明媚的笑容,雙手纏上他的腰,側著臉靠在他溫暖的背上,臉碰觸到染有他體溫的棉質衣物,她竟有種幸福得快要掉下淚的感覺。
而她也確實眼眶微熱,硬是流了些淚水,而且還越流越多。
“怎麼,連我的背影都愛上了,嗯?”章淩碩並未轉頭,由她的動作猜測著她的心情。
“嗯,很愛很愛。”莫回輕答。
“誠實的貓兒,我喜歡。”他說著,停下小電車,長腿撐著車身,半轉過腰身,伸手抬起她的小臉,看清她小臉上細微的表情。
果然,女人是水做的人兒。
他覺得前幾天才他生氣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在這裏生活了這麼長時間,怎麼可能讓她一時間就決定跟他一起回美國,人生地不熟,是女人都會擔心吧。
他倒好,還直接生上氣了。
最近他都覺得他是雙重性格的人,工作上的精明、銳利,在對這女人完全就不管用,衝動熱血得像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
熱血……嗯,確實如此。
這不,才看到她柔軟的唇瓣,他的眸光便熱起來,全身血液沸騰得幾乎要倒流。
他知道,她的滋味嚐起來有多甜,有多讓他愛不釋手。
“怎麼哭了?”他問。
“我也不知道,眼淚不聽話。”她略帶傻氣地答著。
他在心裏低咒一聲,歎了口氣,伸手擦拭她的淚珠,越擦流得越多。
“真拿你沒辦法。”他語氣略帶無奈地說著,低頭吻上她流淚的眼,輕吻她的鼻,隨後來到他愛極的唇,輕輕吻了下,便猛地用力起來。
莫回狂亂的回應著他的吻,愛情怎麼會這樣,對他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深,深得像一個無底洞,吸咐著她全部的身心,心甘情願地下墜。
章淩碩在她唇上嚐到鹹鹹的淚水滋味,讓他莫名的激動起來,用力抱住她纖細的腰身,往自己的懷裏帶。
一吻,便無法輕易放手。
莫回無力地靠著他的背,腦子昏昏沉沉著,鼻間全是他的氣息。
可不可以隻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小手被他穩穩地牽著,太陽已經下山,小電車也隨意地扔在進山的路口。
他們隻帶了一個包便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走在前麵的男人並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害怕了嗎?”章淩碩問,更加握緊她的手,另一隻手拿根木棍,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兩邊的矮樹叢上拍打著,時序已入秋,山裏還是有蛇或其它動物的出沒的,還是小心為上。
“有你在,我不怕。”莫回細聲回答著,下午在路邊與他熱吻所造成的熱度還未退卻,新一波的熱氣又浮上臉頰。
他們……竟然不知羞的在大路上就迫不及待的親吻起來,一想起她就忍不住想拿手遮住臉,要是路上有人路過,她還要不要在竹溪鎮上待了,她真該直接挖個地洞鑽進去。
“傻女孩。”他鼓勵性地輕握了她的手兩下,“再堅持一下,就快到了。”
章淩碩說著,大手扶上她的腰,讓她走得稍微輕鬆點。一個多小時的山路讓他一個大男人都有點吃不消,何況是她一個瘦弱的小女人呢,
爬過長長的墨泥與石塊交錯的小路,是一塊視野不錯的空地,更讓人驚奇的是空地的端竟然還有一間破舊的小屋,在燦爛的霞光裏顯得溫馨異常。
“很意外吧?這木屋是我上次跟王大伯視察附近幾座山的竹子種類偶然發現的。”章淩碩將肩上的大包放置在空地上,俯下身用嘴吹幹淨了一下旁邊的大石塊,“你先坐下休息。我去附近撿一些幹樹枝,等會太陽落山了,山裏會全黑,氣溫也會有所下降。沒有火,會凍壞的。”
“我跟你一起。”她繼續跟在他身後。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好。你保證乖乖跟著,別動手就行。”
“嗯。”她忙不跌地點頭。
這算是附近一座尚未被人類開發的原始森林,沒有太多人類的足跡,寧靜而安謐地佇立在天地間,不理會世俗的紛爭。高聳入雲的樹林,碧葉遮天,燦爛的餘暉還映在對麵的山上,可這邊已經是伸手不五指了。
莫回略帶驚恐地緊牽著身邊男人的衣服下擺,他現在在撿拾幹枯的碎樹枝,她牽著他的手不方便,隻能牽著他的下擺。
耳邊偶爾還能聽到山林間傳出幾聲各色的鳥鳴和野獸的叫喚,她抖了抖,腦子裏連忙搜索著可以聊的話題。
“你是總裁,為什麼你親自跑進山裏考察?”她尋來一個他剛才的話題。山裏潛在的危險很多,他卻自己往危險的地方走,明明他可以站在領導者的角度指揮的。
“你是說讓危險的事情手下的員工去做是嗎?”章淩碩隨意笑了笑,將碎樹枝撿起放進一個大袋子裏,他的手上戴著厚實的白色棉質手套。
這男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依然不會改變平時的潔癖習慣,還準備了手套。
“難道你是習慣身先士足了?”她再問,盯著他的背影。不是平常直立或坐在桌前的姿勢的高高在上,此時的他多了份煙火氣息,姿勢隨意得跟鎮上任何一個男人一樣,隻是他做得更賞心悅目。
神情自然,動作行雲流水。
“也不是,我習慣在工作領域裏找挑戰,每次都想迫不及待地丟棄已經厭倦的舊項目,嚐試新的項目。況且,萬事開頭難,我始終相信第一步走好了,第二、第三步都是平順很多。以往章氏集團每一個重大的項目,都是由我這個總裁親自去做第一步的工作。基礎打好了,後麵的走就順暢了,風險也自然能小降低一點。”章淩碩隨口解釋,抖了抖樹枝上的落葉和髒汙,以及有可能趴在樹枝上的小蟲,抖幹淨了才把樹枝放進麻袋裏。
“竹溪鎮的事情也是如此?”
“算是吧。當我第一次來到這裏時,我最初的想法的確是這樣的,用自己已有的力量來幫助這裏的人,而我這個無商不奸的商人也會獲得不錯的利潤,為公司開創新市場領域。隨著在這裏停留的時間越久,越發現這裏讓人離不開,尤其是看到這座小屋之後。”他最後一句說得有種極濃的誘惑味道,莫回聽得小臉微紅起來。
“它怎麼了?” 跟他聊天,才發現其實他並不冷僻,甚至話會比她的還多,隻是因為他看重的人,他才會有說不盡的話。不看重的人,他連一句話都嫌多。現在,她多少有些了解了。
“明天你自然會知道了。我們回空地吧,我想這些樹枝應付今晚是足夠了。”章淩碩說著,用手拎起兩大袋樹枝,估算它們的重量。
還好,經過這段時間在搬石塊和劈柴的鍛煉,磨出了他強健的臂力,對付它們算小事一樁。
“我來幫你。”莫回伸手欲拿另外一袋。
“別。它可比你還重呢。”他出言提醒,累了她,他可是會心疼的。
“我能提。”她堅持,他的力氣比她的還小,她十分清楚。
“好。可以試試,但別逞強。”他放下手上的一袋樹枝,任她努力。
因為他除了喜歡逗她之外,他還十分喜歡看她倔強的表情,她倔強的模樣讓人想撲上去狠狠地虐她一把。他知道,他十分變態,不過這變態的愛好,隻針對她一個人,他倒也不覺得這心思有什麼不對的。
細細的小手,與肥大的編織袋形成懸殊的對比。莫回試了試重量,是她可以承受的範圍內。
小臉略帶驕傲地看著章淩碩,仿佛在等待他的誇獎。
章淩碩略挑高眉,大掌覆在她的後腦勺上,傾身吻上她。
這小女人,真是。
沒有半分初識的冷淡影子,他愛死了她現在模樣。
莫回眸子上浮起一層愉悅的水霧,腦子有些昏沉,她索性閉上眼睛專注著這個突如其來的吻。
她的吻技還是如此糟糕,吻著就像搏鬥,平時內斂的性子完全消失,橫衝直撞地回吻他。章淩碩好笑地想著,不過他十分喜歡。
他睜眼,看她星眸半合,迷離的女人模樣。趁著她留戀他的吻,章淩碩伸手拎過她手上的編織袋,讓一個小女人幹粗活,不是他的風格。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用堅強的毅誌力讓自己離開那柔軟的唇,否則他真不敢保證會不會在這荒山野嶺要了她。
“章淩碩。”她低喚著,一臉迷惘到不知該怎麼辦的表情。
“走吧。”他的聲音有幾分含著情的喑啞,一隻手並提著兩個大袋子,伸手牽起她。
莫回的心裏泛起一陣安心的情緒,仿佛他們現在要回的是屬於他們兩人的小家,一步一步踩著他厚實的腳印,心裏越發溫暖。
回到空地上,章淩碩將細小的樹枝搭在一起,用打火打點燃,火苗旺起來的時候,才慢慢添粗壯經燒的樹幹。當天完全暗下來的時候,火堆也燃得十分旺盛。章淩碩挑了挑火星,讓煙霧往另一個方向吹後,他從剛才背著的包裏掏出一張幹淨的布,鋪在柔軟的草地上,然後席地而坐。
“貓兒,過來。”他輕拍了下他旁邊的位置。
莫回依言坐下,伸手烤著火,火苗將兩人的臉龐印出一遍明亮之色。
“這裏真美。”莫回望了望墨藍天際上的點點星光,還有幾朵大白雲,在夜風的吹拂下輕輕的飄蕩著。
“我第一次看到這裏的時候,心裏就在想這樣的美景,有你陪著應該感覺會不錯。”起了微風,周圍樹影婆娑,章淩碩將自己身上的運動外套脫下,披在莫回的身上,並仔細幫她拉好拉鏈。
他的話讓她的心跳頓時變成輕快起來。
“我們晚餐要吃些什麼呢?不會是反樸歸真,獵野兔、野雞來飽腹吧?”她問,用力深吸了他衣服上的溫暖,和他清爽的氣息。
“我很希望能在心儀的女人麵前表現英勇、男人味十足,但是我想以我們剛才業餘又響亮的腳步聲,山裏的動物們早就跑到隻有它們自己才找得到的地方藏了。精明的商人,可不允許自己出現這種大的失誤。喏,這是今晚的晚餐。”章淩碩從包裏掏出一隻處理好的新鮮土雞和其他食材,所有的食物都是食物保鮮膜裹著。
“你早有預謀。”莫回用的是肯定句,不然他不會準備得這麼充分。
“嗯哼!”他答得十分爽快。
“古人說過,君子遠庖廚。我想,接下來的事情請容許我這個小女子待勞吧!”她接過他遞過的食材。
“這是什麼時期學的古語?初中還是高中?”章淩碩一時興起。
這樣的環境太容易讓人放輕鬆,太容易讓人隨著腦海中散漫的思路閑聊,沒有任何邊際,什麼都可以是話題。
“高一上學期,第十二課。”莫回想想後回答。
章淩碩心裏微訝,一句普通的古語名言,她為什麼會記得這麼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