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淺記著洪素雅說過下帖子的事兒,想著去宮裏回來再回侯府,等了幾日也不見消息,以為洪素雅忘記了,寧氏身邊的董家媳婦請她過去一趟,沈月淺才察覺到不對勁,真有急事,寧氏找人遞個消息就是了,讓人請她立即過去還是頭一回,出門前,問起文博武,玲瓏搖頭不知,“國公爺早晨就出門了,沒說去哪兒了,中午,前邊就有消息回來了。”
文博武不回來用膳的話會讓文貴提前說一聲,再有一個半時辰就是午時,玲瓏遲疑道,“奴婢和您一道走,知會玲霜一聲。”玲瓏琢磨著寧氏會刁難沈月淺,想著讓玲霜想法子通知文博武,自古婆媳關係甚少有人處得好的,沈月淺剛進門和寧氏感情好,之後有了裂痕,玲瓏的心自然是偏向沈月淺的。
董家媳婦在一側聽著,僵硬地抽了抽嘴角,小聲提醒沈月淺道,“寧國侯府來人了,說朝堂有關於文家和大皇子的傳言,老夫人差老奴請您過去說說話,僅此而已。”
沈月淺麵露疑惑,她們和皇後娘娘關係雖好,與大皇子沒多大的關係,皇上冊封太子在即,這時候將大皇子和文家綁在一起並非好事,“嬤嬤可知道誰胡言亂語壞文家的名聲?”董家媳婦說的是文家,而非鎮國公府,由此,忠信國公府也不例外。
董家媳婦四處瞅了兩眼,搖頭道,“夫人去了忠信國公府就知曉了,多的,老奴也是不清楚的。”
沈月淺知曉,董家媳婦不放心院子裏的人,她是寧氏身邊的老人了,說話做事極為分寸,沈月淺不為難她,“那嬤嬤等我換身衣衫就去。”昨日,針線房送了身衣衫來,穿在身上略顯寬鬆,顏色極為沉重,她不太喜歡,文博武卻說好看,問玲瓏,玲瓏也直點頭,想著這個,沈月淺便換了那身,出來,看董家媳婦眼神落在她身上,看得沈月淺渾身不自在,笑著轉移了話題,“走吧,別讓娘和寧國侯府的人久等了。”
她記憶裏,這是寧國侯府在寧太夫人死後第一次登門,上馬車時,特意讓董家媳婦跟著她一起,寧氏不是空穴來風之人,寧國侯府走一趟必然是事情鬧大了,不隻是牽扯到文家,寧國侯府也被卷了進去。
“嬤嬤與我說實話吧,到底怎麼回事?”
董家媳婦也不拿捏,低眉順耳道,“寧國侯府的寧老夫人和老夫人透露,有人說您和國公爺與洪家勾結,全力支持皇上冊立太子之位無非是為了和大皇子聯姻,依著皇後娘娘和您的交情,將來小姐和大皇子也算門當戶對……”
寧氏聽後發了一通火,不說小姐年紀小,宮中的皇子不管誰,親事都是皇上點頭才行,不受寵的皇子親事交由皇後娘娘和生母做主,大皇子是皇上長子,長大了,親事備受矚目,哪能由皇後娘娘說了算?
今日早朝,朝堂有人揪著這件事彈劾洪家和文家,帶著寧國侯府也被牽扯了進去,寧老夫人不掌家,然而這種事,她來找寧氏,兩人說話親熱些,董家媳婦又道,“老夫人的意思讓您過去說說怎麼回事?兩邊分了家,究竟您和國公爺如何想的她心裏沒個底,不能叫別人抓住了把柄。”
沈月淺思忖片刻,最怕外戚專權一攬獨大,文家現在的權勢,不需要將女兒送進宮,私心裏,她也不想葡萄嫁進皇家,和眾多女子爭寵,她的女兒,她有法子替她尋一個真心喜歡她的人,這些沒必要和董家媳婦說,“你和老夫人說,我和國公爺沒這個意思。”
董家媳婦點頭,“我看老夫人也是這麼個意思。”老夫人聽寧老夫人說完的第一句話便是,“我文家不會拿女兒換取利益……”文家在京中有兩個爵位,還是公爵,再往上就該是封王了,拜年內繁榮可想而知,老夫人說得對,現在的文家確實不需要錦上添花了。
到寧氏院子,周淳玉也在,沈月淺給寧氏寧老夫人行了禮,從容地在周淳玉旁邊落座,好一會兒,寧氏才回過神,“聽聽你舅母說的,你和博武如何想的?”
沈月淺嘴角含笑,笑裏夾雜著篤定,“不說葡萄還小,什麼性子我不知道,我不想讓她進宮。”
寧氏滿意地笑了笑,朝寧老夫人道,“嫂子,晨曦是葡萄生母,她說的話是算數的,你和大哥說,別被人利用了,幾個侄子是有本事的,做好本分,將來會有前途的。”
從龍之功誘惑大,貿然卷入奪嫡紛爭,失敗了,連著整個家族都遭殃,文戰嵩和文博武當初也是被逼得沒有法子了,先皇有意讓文家選擇了太子,尤其,太子本性良善,至於,大皇子,將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
寧老夫人心裏石頭落了地,來的時候,侯爺與她說的和寧氏差不多,流言蜚語多,她不得不親自問問寧氏,如今得了答案,她急著回去告訴侯爺,起身道,“我總算可以鬆口氣了,如此先回了,和你大哥通通信,今日,朝堂烏煙瘴氣的,怕又有人……”
之下的話她沒說出口,寧氏懂她,後邊沒有幕後黑手她都不信,何況是皇上?一旦查出來,又有人要落難了,送寧老夫人出門,轉回來看沈月淺和周淳玉說話,寧氏招來身邊的丫鬟“你派人去鎮國公府將三位小主子接過來,今日就在這邊用膳吧。”荔枝三人嘴甜,白天不人生,寧氏喜歡得緊,抱著舍不得撒手。
沈月淺抬起頭,順著寧氏的話道,“你和玲瓏一道吧,玲瓏知道怎麼做。”府裏管得嚴,寧氏隻讓身邊的丫鬟去,管家不會讓穆奶娘抱著葡萄她們出門的,必須有她身邊幾個丫鬟陪著。
寧氏也反應過來,和煦地笑了笑,“你倒是個謹慎的,如此好,不怕有人鑽了空子。”沈月淺在三個孩子花了許多心思,荔枝他們一歲多,一般的人情世故都隱約明白了,桌上盤子裏的糕點,有她在的時候必然會先遞給她,隨後再自己吃,就沒見過更招人疼的,想著,寧氏坐不住了,“你們說著話,我自己去一趟好了,荔枝見著我,不知道願意和我走不。”
“見著娘,他高興還來不及,自然是樂意的。”正好她有話和周淳玉說,當著寧氏,她說不出口。
屋子裏隻剩下兩人了,沈月淺摒退屋子裏的丫鬟,低聲問周淳玉,“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情了?”那日從宮裏出來周淳玉就情緒不對勁了。
周淳玉心不在焉地轉著手腕上的鐲子,“沒什麼,聽說你和大哥要去法林寺,世子提議我們也去,散散心。”在宮裏,小高氏拉著她說了不少事,讓她小心服侍文博文,有的人能懷孕的時候不想要,真到想要的時候,肚子遲遲沒有動靜,小高氏說如果這個法子一直沒有用的話,孩子就真的隻能靠緣分了。
她心裏後悔了,當時不該由著文博文,如果,如果她一直懷不上,寧氏一定會給文博文納妾,想到有那麼一天,她心裏難受。
沈月淺看她不想多說,不再多問了,“我和國公爺商量的四月中旬,可朝堂鬧得厲害,能不能走不好說。”消息一定是宮裏某位娘娘傳出來的,懷孕的有好幾位娘娘,怕沒有一個想讓大皇子當太子,一時半會她也沒個頭緒。
“行,走之前,你通知我一聲。”她沒去過法林寺,問起法林寺的環境,沈月淺為了討她高興,挑了好多趣事講,提起空一,眉梢盡是笑,漸漸,周淳玉好似身臨其境,一掃臉上抑鬱,期待起來。
中午,文戰嵩文博武文博文不在,寧氏沒提給文博文納妾的事情,圍著荔枝三人,乖孫乖孫喊著,周淳玉神色落寞,沈月淺牽著她的衣袖,示意她別想太多了。
兩人身子骨沒有問題,懷孕是早晚的事兒,她琢磨著,將荔枝三人擱在寧氏院子裏,轉移寧氏為文博文納妾的心思,每日也有事情做,不過三人認床,夜裏怕是睡不好。
傍晚十分,文戰嵩和文博武才從外邊回來,文博武神色不明,而文戰嵩則是一臉怒容,進屋當即破口大罵了一句,嫁進文家,沈月淺第一次見文戰嵩發火,床上的荔枝被文戰嵩粗獷的聲音嚇得一怔,隨即咧嘴哭了起來,蘋果葡萄也跟著嚎啕大哭,文戰嵩這才發現屋子裏有人,一臉窘然,上前抱起荔枝,拋高騎馬才將人哄好了。
朝寧氏道,“屋子裏有人怎麼不提醒我,瞧把孩子嚇的。”他也是氣急了,不說皇上如何想,他從未想過要將孫女嫁進宮,一輩子的時間那麼長,就讓葡萄在宮裏冷冷地待著,身邊沒個知心人,出了事,他和文博武不能給她做主,文家有今日,他和文博武文博文提過醒,過猶不及,及時收斂鋒芒才是明智之舉,禦史台那幫人,說除非文家小姐親事有了著落,否則文家和洪家就是結黨營私。
聽著這話,他如何不生氣?葡萄多大的年紀?除非家裏出了事才會訂娃娃親,誰家父母樂意連對方品行都沒打聽出來,是胖是痩都說不準的情況下將女兒嫁給他?禦史台那幫人站著說話不腰疼,擱明日,他也找人壞了他們府裏小姐的名聲,看看他們如何想法子的。
冷哼一聲,看身子僵硬,才回過神來,樂嗬嗬地逗荔枝玩。
文博武見著沈月淺倒是沒多大的意外,抱起葡萄,輕聲哄著,和沈月淺道,“看來,我們要早點去法林寺了。”皇上又有大作為了,後宮不得幹政,這件事明顯因後宮爭鬥而起,皇上不會姑息的。
沈月淺點頭,晚膳時,文戰嵩抱著葡萄不肯撒手了,在外邊受了刺激,心裏不舒坦,愈發疼愛葡萄,他們離開時,文戰嵩叫住文博武叮囑了兩句,文博武沒吭聲,文戰嵩怒斥道,“文大人是個糊塗的,會有人收拾他,別髒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