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就要入冬,丞相府裏的婆子丫頭們都忙的後腳跟不上前腳,除了采買綢緞,吃食上也是少不得的要精心準備著,還有炭火木柴,生怕到時地龍不夠熱,凍著了哪位主子。
阮熙早早便醒了,她也沒有在床上醒乏的習慣,便穿戴整齊的坐在院中喝茶,纖細修長的手指有些泛青,她自小便畏寒且體寒,即使在夏日,也是少有發汗的情形。
“小姐怎麼這麼早便坐在這兒了,早晨的寒氣太重,可別衝撞到了您。”丫鬟巧玉柔聲說道,接過遞上來的披肩軟軟的放在阮熙的肩膀上,雪白的皮毛襯著她的臉更加小巧精致,十六歲,本就是花一樣的年歲。
阮熙把茶放下,對巧玉微微一笑,看著這院裏來也匆忙去也匆忙的丫鬟們便說,“怎麼使喚人都使喚到我的院子來了?”
往些年入冬即使再忙,她這院裏都是安生的,她本就喜靜,管家自是不敢打擾到她。
“您剛從宮裏回來不久,且是不知道呢,二小姐過幾日便要回來了,鄭姨娘不知是得到什麼消息,說是二小姐要領個人回來,這人身份不一般,便高興的跟個什麼似的,這幾日可是折騰的不輕。”巧玉小聲的說道,她是阮熙的貼身丫鬟,兩人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
“身份不一般?”阮熙尋思著,自打她娘過世之後,鄭姨娘在這府裏作威作福,眼高於頂,可不是個眼皮子淺的,能讓她這麼準備的,確實不是一般人。
巧玉見她入了心,掩嘴一笑,“小姐何必聽這些,不多時日您就要嫁給五皇子了,這比五皇子不一般的,奴婢這手指都能算的過來呢。”
阮熙聽她打趣自己,並沒有生氣,也跟著笑了起來,“你這張巧嘴,我見這日頭不錯,今兒個就在外麵繡吧。”
巧玉應了一聲,便進了屋去拿東西,她與五皇子的婚期確實是不遠了,這新人的喜服,阮熙不想假手於人,且在宮中伴著太後多年,賢良淑德自是要擺上來的。
丫鬟們把架子支正,上麵的喜服已經繡的差不多了,隻剩一隻龍爪,阮熙繼承了她娘的一雙巧手,繡工上是在整個京城都聞名的。
她細心的牽著線,目光專注,身邊的丫鬟們難得見自家小姐在外麵繡,能瞧見的自然要跟著學學,阮熙最拿手的莫過於蘇繡,而蘇繡也是所有繡法裏最為複雜也多變的。
阮熙最注重的是針腳的處理,不似其他繡娘那般草草了事,讓線頭露在外頭,而是細細的將其藏匿於繡品之中,且裏外相同。
“小!小姐!”丫鬟藍芝急匆匆從外麵跑出來,且邊跑邊喊,上氣不接下氣。
阮熙一分神,繡花針直把手指紮出了血,血珠子順著手指便落在了金色的龍爪上,巧玉一見,嚇了一跳,這喜服上染血,可不是什麼好事。
“你喊什麼?做事怎麼這麼不穩妥?!莫不是後頭有野狗追著你不成!”巧玉對著藍芝怒斥道,心中氣的要死,她這一嗓子可是讓阮熙這些時日都白費了!
藍芝一見那血漬,也是嚇的脖子一縮,身子都似小了一圈,一雙杏眼立刻染上了水氣,“小姐……奴婢……奴婢……”
阮熙歎了口氣,抬頭斥責道,“在我身邊這些年,做事還是如此魯莽。”
藍芝不敢辯解,膝蓋一軟就跪了下來,“請小姐稍候再責罰奴婢,實在是有事情要稟報,奴婢剛剛從前廳回來,見五皇子來了。”似是遲疑了一下又說,“二小姐也回來了。”
原本聽說五皇子來,阮熙麵上立刻軟了下來,可再聽後麵那句,就總覺得怪怪的,她問,“你可是還有什麼沒言?”
藍芝咬著嘴唇,瞧見阮熙神色不好,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小姐,五皇子是來退婚的!”
這句話無疑是句驚雷,炸的阮熙身子一歪,幸得巧玉在一旁,趕忙扶住了,巧玉急急叫了一聲。“小姐!”
阮熙臉色慘白,似是不相信,抬起手指指著藍芝,“你再說一遍?他是來幹嘛的?”
藍芝低著頭,身子抖做一團,“五皇子是來退婚的!殿下說他要娶二小姐!”
前廳裏,五皇子坐在上座,丞相沉著臉,久久沒有言語,鄭氏與阮音站在一旁心中忐忑,氣氛似是凝固了一般,此時地上便是掉根針,也能聽的出來。
鄭氏瞧著丞相的臉色極為陰沉,即便她深得寵愛,也不敢說話,但阮音卻是有些急了,這可是她的終身大事,萬萬不能毀了,便手下一使勁,掐了鄭氏一把。
鄭氏冷不防被掐痛,頓時哎呀了一聲,眾人便將目光都投在了她身上,今日她穿的雍容華貴,必是早有準備的,丞相看在眼中,目光不善,她心中更是瑟縮。
阮音見娘親如此,也顧不得別的,直接開口撒嬌道,“爹,我與殿下乃是情投意合,您就應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