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他來見見你,”杜葉青衝她道,“媽。”
蘭鳶的眼睛發著紅,肩膀輕輕地抖動著,美麗的眼睛裏麵含著淚水,似乎下一秒就要沿著睫毛滾落下來。杜葉青有些生硬地挪開了自己的視線,握著陳墨的手越來越用力,有指甲不小心掐進了陳墨的手背裏。
客廳裏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陳墨看著這兩人,心裏早已湧起了驚濤駭浪。他有猜測過杜葉青想帶他去做什麼,卻萬萬沒猜到是這種情況。對於杜葉青來說,這恐怕是那場火災之後第一次見到蘭鳶,他已經跨過那道坎了嗎?這麼重要的決定又為什麼要帶他一起過來?
陳墨懷著幾分奢侈的期望,掩蓋起眼中多餘的炙熱,出聲打破了這難耐的沉默:“伯母好。”
他的聲音似乎驚醒了沉浸在他們的世界裏的杜葉青和蘭鳶。蘭鳶顫了一下,深褐色的瞳孔把焦距落在了陳墨身上,眼睛裏麵還含著淚水,卻已經高興地笑了起來,走過來同時拉住了杜葉青和陳墨的手,道:“傻站著幹什麼,我們坐下慢慢說。”
杜葉青勉強坐了下來,看了陳墨一眼,道:“抱歉突然過來打攪你們,我們不會呆太久,過一會就走。外麵那位……”
“我知道,小青,”蘭鳶打斷了杜葉青的話,“至少今晚,留下來住一晚。”
杜葉青皺了皺眉,似乎想反駁什麼,最後還是把話吞了回去。氣氛又沉重了下去,陳墨適時接過了話頭,道:“那就打擾伯母了。我是陳墨,青哥的朋友。”
蘭鳶衝他笑,把話題轉到了他身上,問了很多問題,偶爾杜葉青也會說上一兩句。母子兩人看起來都沒有太大的異樣,但談吐間讓陳墨有一種很深的違和感,好像兩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避開著什麼。陳墨不能確定杜葉青為什麼要帶他過來,不敢說太多,同樣如履薄冰地和蘭鳶聊著。聊著聊著蘭鳶突然站起身,興致很高地說:“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沒幾分鍾,蘭鳶蹬蹬瞪地下了樓梯,手裏拿著一個黑色的用天鵝絨包裹著的盒子,笑著遞到了陳墨手裏:“小青是第一次帶人到我這裏,沒來得及準備,這個,給你的見麵禮。”
陳墨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對黑色的情侶耳釘。
他吃了一驚,下意識抬頭去看身邊的杜葉青。杜葉青的手突然放在了他的手背上,替他合上了盒蓋,用談論天氣一樣的語氣道:“謝謝。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
兩個人都看向了他,陳墨的心跳漏了一拍。
“媽,我打算安定下來了,”杜葉青和陳墨十指相扣,“之後的幾十年都想和他一起。再過段日子,等我們都閑下來的時候就去國外結婚。”
話音落地,客廳裏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陳墨像幻聽了一樣,整個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杜葉青緊緊地握著他的手,衝他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另一隻手從後麵環住了他的腰,似乎想讓他安心起來,把他往自己的懷裏摟了樓。
蘭鳶的手有些發抖,被自己嚴嚴實實地藏在了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嘴角還保持著笑意,道:“好,能定下來就好。”
“恩,”杜葉青道,“我們中間分開了很長一段時間,最近才重新在一起,還有很多地方沒融洽起來……”
“沒有什麼比破鏡重圓更寶貴了,”蘭鳶道,“你們還有那麼長時間,慢慢來。”
“我也是這樣想的,慢慢來。”杜葉青對上了陳墨的眼睛,“那麼長時間都熬過來了,這些都不算什麼。恩?”
陳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喉結來回滾動著,伸手似乎想碰杜葉青的臉,剛動了一下又縮回了身後,嘴角扯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青哥,你這麼說我很高興……”
杜葉青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收起來了,換上了嚴肅又認真的麵容:“我是認真的,陳墨。”
陳墨的瞳孔驟縮,癡掉了一樣怔怔地看著杜葉青的臉。杜葉青的目光慢慢柔和了起來,低聲道:“你當自己是什麼?這麼沒有自信麼。”
陳墨輕聲說了一句“我……”,尾音消失在了嘴邊,再沒能把這個句子接下去。杜葉青低頭輕輕碰了一下他的額頭,重新把目光轉向了蘭鳶。蘭鳶在他開口之前站了起來:“我今天高興,今晚下廚給你們洗洗塵。小青不要著急,明天再走。”
杜葉青也站了起來,一邊說著“沒關係”一邊和蘭鳶一起走進了廚房裏麵。陳墨獨自一人在沙發上坐了很久,在花園裏遇到的男人回來了,在陳墨對麵坐了下來,用英語和他聊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離了繁華都市的地方到處一片靜謐和安詳,這個叫做艾利克斯的溫柔男人讓別墅裏的燈光亮了起來,開了兩瓶珍藏的紅酒,杜葉青和蘭鳶一起做好了晚餐,中西結合滿滿地擺了一整桌。四人圍著桌子坐下,蘭鳶最先舉起酒杯,舉了好一會,欲言又止,最後一口喝幹了杯子裏的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