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1 / 2)

第一章

終於要死了嗎?!

符連升蒼白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解脫的笑容,後腰上快要頂破皮膚那塊畸形的骨頭好像消失了,他終於能把腰伸直了。而臀部那個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的瘡口似乎也隨之消散。

現在這個時刻,應該是他從兩月前摔倒後身體最為輕鬆的時候了。沒有傷痛,沒有絕望,就和千千萬萬普通的健康人一樣。

在瀕死前回顧人生,似乎是死神給予每個即將進入永恒睡眠的人的一個小小補償。

符連升想想自己這一生,雖然就短短二十二年,但是他覺得應該全世界最大的苦楚他都經曆過了吧。

打從他記事以來,他就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媽媽,家裏隻有一個愛賭博,喝醉酒就打人的爸爸。也得虧他還有奶奶和叔叔,他們偶爾來救濟一下他,不然他應該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爸爸打死了。不過那個時候被打死也好,這樣的話後麵的哪些傷痛他就應該不會感受到了吧!

他五歲的時候,在叔叔的幫助下,爸爸娶了後媽,帶來了符誌遠,不,那時候他的那個所謂的弟弟還沒改名,應該叫馬誌遠。

後媽的到來對他爸的改變應該是最大的吧,而對於他來說就可有可無。

後母是個很厲害的女人,並且一看就知道是城裏人,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選擇他爸爸這麼個鄉下人當二婚對象,即使他爸那張臉確實很有欺騙性。不管原因是什麼,她嫁給他爸後,用雷厲風行的態度逼著爸爸改掉了賭博。

他爸隻要去賭博,她就敢去掀桌子,誰敢和他賭博,就準備好被潑尿的準備吧。他爸氣急了去打她,她就拿著一把菜刀追著他爸滿街跑,最後還逼著他跪下來認錯。

家裏沒有了賭徒,又有一個精明能幹的後母和老爸這個正值壯年的勞動力,他家的狀況也慢慢轉好。

按理說,他的生活也會越過越好的。可是,那是後媽,不是親媽。並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後媽看著他和他爸的眼神裏麵帶著一股隱隱的恨意。

後母對於他永遠是一張□□臉,並且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怎麼樣,她不會阻止他爸喝酒,心情好的話她會稍微控製一下他喝多少。心情不好,她就隨意老爸喝。而他爸喝醉酒要打人的話,她就會選擇帶著符誌遠進房間,留下弱小的他守著喝醉的老爸。

留下來的他自然又和五歲前一樣被打得半死。他曾經向奶奶和叔叔求救,奶奶也和後媽溝通過。可是後母在奶奶麵前應得好好的,可是回到家就用種刀一樣的眼神冷冷看著他。

那天晚上,他爸在沒有喝酒清醒的情況下狠狠揍了他一頓,沒有理由。從那次以後,在家裏受了什麼委屈,他再也不敢跟奶奶說了,因為說來反而會被打得更慘。

其實有時候他也覺得他爸很可笑。對於符連升這個親生兒子,他恨不得把揍死。而符誌遠和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兒子卻千萬般寵著。不知道的,可能都會認為他符連升才是後母帶來的拖油瓶,而符誌遠才是他親生的兒子。

在16歲的那個新年前,他去山上撿柴火的時候摔傷,摔到的是腰。他把嘴巴咬得滿嘴血,硬撐著從山上下來,走到家裏的時候他感覺整個腰都要斷了。

他也不敢跟家裏人說,不然又是一頓打,自己一個人默默在房間床上躺了三天。

三天裏,除了剛開始後母想要他來洗衣服的叫過他一聲,發現他真的受傷不能動彈後,皺著眉嘴裏罵著“短命鬼”走了,後來再也沒有人找過他。

也幸虧他當時因為正在長身體容易餓又擔心被後媽嫌棄自己是飯桶有偷偷藏食物的習慣,再加上命硬,他在沒有人照顧的情況下腰還是好轉了,至少在第三天上午的時候他還曾經慢慢扶著下了床。

可是就是因為他躺了三天,後媽覺得休息的時間太長了,一句“不會是在偷懶吧?!”激得他爸把他從床上拖下來,然後一腳踹向他的腰——

即使現在已經過去了六年,他都依舊清晰記得當時那股將他的身體分成兩半的傷痛,和那聲從他的脊柱發出來的清脆的一聲“哢嚓”聲——這個聲音經常出現在他的夢裏讓他驚醒。

因為從那以後,他就開始慢慢變成了現在的這幅鬼樣子——腰間慢慢長出了一根凸出的骨頭,腰再也直不起來,身高也永遠固定在了158。至於其他的偶爾發生的尿失禁,還有走起路和老太太一樣顫顫巍巍無力的雙腿,應該都隻能算是後遺症吧。

16歲中考一結束,他背著兩身破衣服,和臨走前奶奶偷偷塞給他的50塊錢,在後媽一家遮也遮不住的笑容下——是的,他終於接受那個家已經不是他的家的事實,跟著村裏的一個老大哥去了雙石市。

剛開始的幾年,他真的相信隻要他努力,他一定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到時候他就可以狠狠地拿錢摔他爸和後媽的臉。雖然因為身體不好隻能做每個月工資隻有一千多的簡單工作,雖然每個月還要交給家裏五百塊“孝心錢”,雖然隻能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但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上發展,他的存款也在逐漸從三位數變成四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