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微微抬眼,便見皇後含笑看著她。霎時間,隻覺得心跳漏了一拍,夏侯沛悸動不已,一眨不眨地看著皇後,半天,她才反應過了,險些忘了本意。
“阿娘,若我做了皇帝,你應我一個心願可好?”
皇後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了然,她淡定道:“也得我能做到。”
全然沒想到皇後會加限定,夏侯沛苦惱地擰起了眉,開始撒嬌:“阿爹都不信我,眼下處境堪稱步履維艱,若能做成皇帝,定是百般不易,阿娘就當獎勵,答應了兒吧。”
夏侯沛想好了,阿娘素來一諾千金,隻要答應了,就勢必不會反悔,到時,就可以……
誰知,皇後巋然不動:“那也得我力所能及。”
夏侯沛哀怨,“阿娘果然不愛我了。”
皇後視而不見,淡然道:“去傳晚膳來。”
夏侯沛:“……”
與皇後交鋒,夏侯沛敗。
雖敗,小心思隻達成了一半,她仍舊甜蜜。用過晚膳,皇後便回宮去了。
不多時,李彥平與趙賀也到了。
夏侯沛一掃疲憊,精神奕奕地與他二人商議到深夜。
在這多事之秋,不睡的不止夏侯沛一人。晉王在奪嫡中落敗,可太子尚未登基,他自覺還有機會,就是太子已然登基,他也未必肯罷休,這方麵,皇帝真是給他做了個表率。
不甘心的晉王也在思索,想做皇帝,最好還是名正言順,逼宮那條路不到萬般無奈,是萬不肯走的。現在夏侯沛雖然是太子了,可晉王往宮裏跑得甚勤,也讓他觀察出,皇帝似乎並不信任太子。
隻要皇帝不信太子,他便大有可為!
欲廢太子,必先離間太極殿與東宮父子之情,皇帝已不信東宮,隻要再添一把火,未必不能成!
晉王想的好,他一麵進宮,抓著些朝廷上的事說與皇帝,意指太子擅作主張,拉幫結派,一麵暗令手下每有上疏,必稱太子殿下,造成一種朝廷內外歸心太子的假象。
“兒每思阿爹臥病在床,便坐立難寧。朝廷內外,諸事皆由太子決策,也沒兒什麼事,便讓兒留下,侍奉阿爹左右。”晉王端著藥碗,侍奉皇帝用藥。
皇帝哪能不知道他那點心思?隻是他那句“諸事皆由太子決策”結結實實地戳中了皇帝的擔憂。近日已有朝臣在奏疏上屢屢稱太子賢明,長此以往,難保朝廷內外隻知有太子而不知有皇帝。
晉王看著皇帝變幻莫測的神色,暗暗一哂,就算阿爹知道他別有所圖又如何,除了太子,除了太子,還有誰能克繼大統?難道真指望周王不成?大臣們不會答應的。
自此,晉王便常往皇帝耳邊說太子壞話。
夏侯沛有所察覺,又不能對晉王做什麼,幹脆就暗地裏挑動周王,讓周王去與夏侯衷對著幹。
周王年輕氣盛,且本就與晉王不對付,幾次下來,果然晉王每次來太極殿,他便緊緊跟在皇帝身邊。如此,夏侯衷漸沒了進言的機會。
夏侯沛這才算鬆了口氣。
可惜皇帝的心思從來就不是旁人左右的,他早有疑心,旁人言語也隻讓這猜忌擴大更快。
冬去春來,皇帝身體逐漸好轉,不必再總是躺在榻上了。如此,他自是重新臨朝,不再讓太子監國。
夏侯沛寧可不監國,主政大半年,她要安插的人手也安插好了,困難是困難了點,也不是辦不到。皇帝如此猜疑與她,她若隻一味孝順,而不思自保,便不是她了。
夏侯沛想的清楚,與晉王所慮相同,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想逼宮。可若皇帝真逼得她無路可走,夏侯沛也不會坐以待斃,她安插的人手,不是在羽林,就是在內宦,至於朝堂上的大臣,反倒不是重要的。到真需要用到他們的時候,多半已是塵埃落定的時候。
皇帝、太子、晉王,人人各有心思,朝堂上看起來風平浪靜,所慮唯止南麵,實則,明眼人都已看出,掩藏在平靜之下的暗流洶湧。
重新臨朝之後,皇帝將手中權力握的更緊,每日奏疏,必要看過方能安心。年輕時這般,倒沒什麼大礙,可他那一摔,身子損耗不少,早已大不如前。故而,每每看完奏疏,皇帝隻覺力不從心。
初春之後,皇帝又受了風寒,不得不纏綿病榻,他疑心重重的眼眸在大臣們身上掃過,最終將政務委托太子與高宣成,並令晉王一並協理,以此平衡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