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同屬魏氏,榮辱與共,魏善忙諫說,力陳此法之弊,魏瓊不悅:“善弟尚在進學,不知朝政,就不要隨意點評了。”

魏師以為然:“試試,不行,也沒什麼損失。”又對魏達道,“阿達性謹,此事交予你,務必謹慎,有什麼難處,有什麼要調遣的,說與我,時時商議。莫自作主張!”

魏達轉怒為喜。魏瓊轉喜為怒。

魏善看他二人這蠢樣子,急得要命,這是能試的嗎?凡事,做了必留痕跡,哪怕十二皇子眼下小,無自己勢力,不能細察,崔氏是死的嗎?他真想勸說魏師有仗打領兵立功,平日安安靜靜做個大將軍就得了。

可魏師不可能聽他的,他連魏會的話,也不大聽得進去,何況是侄兒呢?

魏善隻好幹著急。

就在魏氏父子伯侄說話的同時,被他們議論的夏侯沛正跪在庭院前思過。

天一亮,夏侯沛便往長秋宮問安,不等她將疑惑說來,皇後便道:“昨日風頭大盛,可覺得快活?”

夏侯沛便明白,她阿娘已盡知了,她也的確太沉不住氣。

什麼辯白也沒有,夏侯沛老老實實地跪下,隻道:“阿娘消氣,兒知錯了。”

皇後撇開頭:“去外麵,知道錯哪兒了,知道如何彌補再來說。”

夏侯沛便起身,退到庭院中。

殿中與庭院的宮人在夏侯沛來前被遣了幹淨。夏侯沛跪在那裏,也無人看到,可抵不住她自己內心羞愧。起先隻顧著想皇帝的用意與太子的異樣,直到在榻上躺下,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做了出頭鳥。

上一回,還是私底下,隻幾個兄長知道,這回便是滿朝文武都親見了。要是平日,夏侯沛也不會這般不留神,實在是昨夜,她先是被太子異樣困擾,心有不安,接著,又不斷地在心中猜測朝廷接下去會做什麼,從魏會出使、突厥兩方勢力一同遣使來朝,可看出些端倪,但究竟是怎樣,還得仔細分析。這麼一心二用下,皇帝又冷不丁地叫她,她就沒轉過彎來。

跪不到一炷香,腿便開始發麻,腦子卻越發清晰起來。雖已封王,卻是一點勢力都沒有,她能依仗的隻有阿娘,崔氏,因皇後之故,隻能投她,其他的,再沒有了。經昨日,她想明白了,不論太子是為何,這態度都不對。

仁慈是好,但若仁慈過了頭,是做不了儲君,當不成英主的,尤其是眼下這時節,看著是平靜,其實,長江南北,哪一家沒有獨占天下的雄心?局勢不斷在變,太子隻能奮發,隻能跟上時代,但他沒有,他同情突厥,哪怕人家伏擊他,他仍在同情。

夏侯沛想了一晚上才想明白,太子眼中那茫然是什麼意思,想明白後,讓她都跟著迷茫了好一陣,突厥……有什麼好同情的?

於夏侯沛而言,犯我國土者,死!這是不容改變的立場。她不能由己及人的推想太子的心思。但不妨礙她斷定,大兄危矣!

天亮了,晨輝透過窗照到她的榻前。

夏侯沛側過頭,看著那充滿希望的光輝,再是沉重,她都得改變規劃,她之所期,不在太子,她所能求,隻在自己!

想明白,她便起身,來了長秋宮。

滿腹心事,一夜未眠,夏侯沛頭疼得厲害,膝蓋越來越麻,到後麵,直接便麻木了起來,稍一動,便是鑽心的疼。

她閉上眼,咬緊了唇。

有一人,走到了她的身前。

黑色的雲履,繡著金線,曲裾翩然,飄逸的後擺,在纖塵不染的地麵上拖過,有一種獨特的美。

夏侯沛抬頭,皇後低頭看她,朝她伸出手。

“阿娘……”

“起來。”

夏侯沛看低頭看到向她伸出的手,白皙,柔軟,雖不厚實,卻無比的堅定,保護著她長大。把自己的手放到皇後手心,夏侯沛覺得安心,哪怕她在天亮之際做了一個沉重的決定,在這一刻,她覺得,怎樣都好,隻要能在阿娘身邊,隻要阿娘能像此時一般,與她支持。

腿很麻,使不上力,她靠著皇後的力道支撐,慢慢站起。血脈不流通,腿剛站直便是一軟,夏侯沛就要跌倒,急迫之際,她忙要抽手,免得帶累了皇後,卻被緊緊反握住,下一刻,她落在一個溫軟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