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知道自己不是不正常,又得知自己雖然死了一次,究竟又獲得新生,得以重新來過,到底還是賺了,那輕鬆適意便散播在她身上的每個角落。困意襲來,隋辯毫不抵抗,任由自己陷入黑甜的安睡之中。

初生嬰兒大部分時候都在睡,除了吃、奶,便是睡覺,一日十二個時辰,至少十一個時辰都在睡。隋辯也不是不想看看自己新生的處境,一來實在是困得慌,二來,眼睛看不清東西,掙紮過幾次,隋辯便幹脆放棄了,決定順其自然,接下去幾月便這麼睡了過去。

鬥轉星移,隨著頭幾個月過去,她精神頭慢慢好了,胖胖的小胳膊也能抬起,慢慢的,腿上已有了勁,可以不時地蹬一下小短腿,眼睛也逐漸適應了外麵的光亮,能夠看清東西了。

一段時日下來,隋辯看清了她眼下的處境。

她所在是一處相當軒敞的內室,每一處擺設看似隨意卻極具講究,幾案擺放,坐榻朝向,乃至一盞銅燈的樣式,都很是恰當嚴正。

說是一處內室,或許稱殿更為合適,各處的規製皆很大氣,又帶一點循例而為的痕跡。像極了前世在紀錄片中所看到的漢唐宮宇。

四周仆婢成群,規行矩步,低眉順眼,每每張口,皆是低聲慢語,無一絲不得體。連家中奴仆都是如此風範,更遑論主人?

這是一個家風嚴謹的家族。想到出生當日聽到的那句“小殿下”,興許還是皇家宗室。縱觀曆史,每個朝代的稱謂都有所不同,自太後至公侯都被稱過殿下,直到後麵,才慢慢演變成擁有皇家血脈的宗藩專稱。

看這些看似質樸、實則華彩的起居用具,隋辯能知道是到古代了,但不能確切指出是哪一個朝代,但觀諸人衣飾,應當是中世紀之前。

隋辯每日都由同一個婦人抱著。這婦人應當是她的乳母。乳母對懷中嬰兒很是疼愛,但疼愛之外更多的則是無微不至的恭敬。

嬰兒活動的區域不廣,隋辯由乳母抱著,或在內室,或在屋外前庭散步,她看著花兒盛放,綠樹成蔭,到百花敗落,枝葉枯黃。

除去最常見的乳母,每日還會有一美貌婦人來看她,待的不久,話也不多,每回隻是稍稍坐一坐,便走了。隋辯便知,這必是她的母親。

從前常聽說生子之痛,如剜心裂肺,常人難以忍受,故而,女子為母則強。隋辯想起她出生那日,母親痛苦的呻、吟,總覺得即便母親性情偏淡,看起來也不是很親近,但她對她是很不同的。

“十二郎醒來了?”一道溫溫和和的聲音傳來。

是乳母。

隋辯眨了眨眼睛,將氤氳的睡意眨去,隻有幾根軟軟胎發的腦袋一扭,便見離她不遠處的窗下,跽坐了一美人。

美人逆光,風華內斂,瀟瀟颯颯,冷冷淡淡,若秋日之流輝。

哪怕不是第一次見,隋辯也止不住那種驚豔,每一看到母親,便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膚若凝脂,眉如遠山,鼻若玄膽,櫻桃小口紅潤光澤,一雙鳳眼微微上挑,威儀自生,神韻非常,逼得人不敢直視,但偏偏她身上又有一股極為嫻靜端雅的氣息,如傳世的工筆畫中舉止風雅的仕女,光華澹澹,令人心生親近,卻不敢著實靠近。

大約是血脈天性,每一見母親,隋辯就抑製不住那如流水一般的歡喜,她衝起身走近的母親咧起嘴來笑。

嬰孩的笑容稚嫩天真,純善無暇。邊上服侍的婢女皆笑,母親也彎下身來,抱起她。她一手托著隋辯膝蓋以上一點的部位,一手繞過那稚嫩柔軟的背,將她豎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