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蕭。”
“柏蕭。”
“——柏蕭!”
鍋內熱油翻滾,滾燙的氣浪燒灼著肌膚,抽風機嘈雜的噪音似要震破耳膜。柏蕭將肉片入鍋,翻炒後盛入盤內,便見老板拉著臉杵在門邊,吼道:“柏蕭,聽見就應一聲啊。”
柏蕭視線不冷不淡從老板身旁掠過,垂著眼睛問:“有事?”
“有人找。”老板側身,並低聲抱怨道,“什麼玩意,不就有手好廚藝,有能耐跟有錢人擺臉色去,耍什麼威風,要不是看工資給的少,我早辭了你。”
他聲音不低,柏蕭大概聽見了,但他隻是麵無表情的盯著老板旁邊的男人,唇角冷漠的情緒刹那微裂,但稍縱即逝,他已微帶不屑的撇開了頭。
——西裝革履,英氣逼人。看起來倒挺人模狗樣的。
章銘怔怔盯著柏蕭,眼底有掩飾不住的興奮與激動,他稍顯局促的搓著手指,正欲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就瞥見柏蕭眼梢強烈的諷刺,他心情霎時如墜冰窟,腳沉得再不能往前踏出半步。
老板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柏蕭平時就這樣,心比天高,可惜……”
可惜還不是在我這做個看別人臉色的小廚子——他沒說出來,但柏蕭心裏清楚,他微微笑了笑,掩在臉上漠然的寒意反而愈發懾人。
章銘狠狠瞪了眼老板,隨後期期艾艾喊道:“阿蕭……”
“嗞啦——”他聲音被滾燙的熱油與辣椒混雜的噪音掩蓋,柏蕭動作熟練的翻炒、裝盤,再將盤子放在負責端菜的窗口。
章銘心髒像被手揪住似的,他注視著柏蕭漂亮的側臉,對方精致優美的輪廓猶如完美塑造般,唯獨棱角冰冷,毫無半分暖意。
老板轉身離開,原先寡淡的興趣被消磨光了,也不指望能看到好戲上演。
趁柏蕭空閑並不能製造噪音的間隙,章銘深情款款的繞著他洗腦。
“阿蕭,我終於找到你了。”
“……”
“我……我就是突然好想你……”
“…………”
“你為什麼要退出娛樂圈?我記得你討厭做飯,怎麼會選擇做廚師?啊,我的意思是廚師也挺好,就是沒想到你會……”
“說完了嗎。”柏蕭冷聲打斷他,“出門左拐往前三十米。”
“什麼?”
“精神病院。”
章銘噎了下,反應過來便攔住柏蕭,緊張解釋道:“阿蕭,我知道你還怪我,但我沒騙過你,我那時候對你是真心的,後來……後來我……”
柏蕭眼神一冷,他跨前兩步,迅速伸手將章銘嘴鼻緊緊捂住,章銘前一秒還為柏蕭的親近而欣喜若狂,下一秒就被臉上灼燒般的痛感折磨得撕心裂肺。
他抓起柏蕭的手,在看見對方滿手辣椒後趕緊衝往水邊,但這其實無濟於事,辣椒已經滲透進去,洗臉不但沒能緩解,反而刺激得燒灼感更加強烈,整張臉就跟被火燒起來了一樣。
柏蕭悄無聲息地靠近,他壓低聲音,語氣陰冷凶狠道:“——滾!”
章銘滾了。
他那張臉是攀附袁家的資本,可不能就這樣被毀了容,否則袁家那位高傲的千金怕是能悔婚,他屁滾尿流逃出廚房前,表情尤其受傷的轉頭看柏蕭,卻發現那人低頭切著食材,滿臉冷漠平淡。
柏蕭變了。
他不再是當年章銘遇見的不諳世事的少年,那時的柏蕭充滿抱負,他有理想,有希望,他能為自己掏心掏肺、傾其所有,而不索求任何回報,但現在他在柏蕭身上已看不見半點以前的痕跡,他洗褪了所有的稚氣,而以前的柏蕭大概已被徹底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