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認真地想,認真地回味,往事一幕一幕,這個時候,不知為何,竟然想起的全是他的好處,他的擁抱,他的憐惜,每一個艱難困苦的日子……傷害都忘了,隻有憐惜。
到底有沒有喜歡呢?
除了感激,到底是不是喜歡呢?
他停止了追問,目光隨著她的目光而飄忽。眼裏,漸漸地露出失望的神色。甚至帶了一點淡淡的悲傷。
他的聲音黯淡下去,竟然少了好幾分的理直氣壯:“丫頭……”
仿佛被什麼擊中了心底,咚咚咚地狂跳。她還是沒有說話,卻忽然更緊地摟住了他的脖子。那麼用力,一下竟然將他拉下來,臉緊緊貼著他的臉,吐氣如蘭,甚至微微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他的嘴唇。
無法形容的欣喜和欣慰。
他幾乎要跳起來,那無言的舉動,比世界上最悅耳的情話更加動聽。那是愛人們之間才明白的,無聲的舉止。
就如暗夜的玫瑰,悄然地盛放。
一縷幽香,一掠而過。
身下的人,仿佛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太陽,渾身的灼熱,徹底被點燃,引爆,一發不可收拾。
眼裏的水霧更濃,似乎已經讓一切的清醒都頃刻間冰消瓦解,一切都變得混沌而彌漫,她幾乎是無意識地抬起了胳臂撫摸他的麵頰,而他的雙臂緊緊抱住了她的後背。他低下了頭,用他的嘴探尋著她的嘴,而她幾乎已經神思恍惚了,就像在沉沉黑夜裏那樣終於沉淪,糾纏著回憶和願望,不愉快的回憶和愉快的願望。
他的皮膚在她的手下,她的皮膚在他的手下!
時間不再以白天或者黑夜來計算了,而是從兩人身邊漂流而去,直到它變得毫無意義,天地間隻剩下了一種比真正的時間更為真實的深沉的尺度。
花溶隻覺得腦子裏感到暈眩、頹喪、變成了一團漆黑,失去了光明,因為有那麼片刻,她好像置身於陽光下,隨後那光輝漸漸黯淡,變成了灰色,終於消失了。殘存的意識裏,就像一個在荒涼的海中溺水的人緊緊地抱住了一根殘桅斷槳似的,緊緊地抱住,然後無盡地漂流,怕的是一個浪頭打來,彼此,便再也靠不了岸了。
夜,已經深去。
四周,那麼寧靜。
但是,此刻她聽話極了,溫順極了,濕漉漉的眼睛,長長的睫毛上如籠罩了薄薄的水霧。他微微傾過身子,伸出舌頭,輕輕吻了下那濕漉漉的睫毛。
她趕緊閉上了雙眼,一身的薄汗,全部擦在他的胸膛上。
“丫頭……”
他呼喚的聲音,充滿了神情的愛戀,無盡的誘惑,甜蜜的輕鬆。
輕鬆了,整個人都輕鬆了。
他伸手,揉揉她淩亂的黑發,散發著習慣的,淡淡的熟悉的幹淨的芬芳,略略地沙啞,濃濃的甜蜜:“丫頭,你睡著了麼?”
她不答,緊緊地將眼睛閉著,依偎在他的胸口。
那於她,也是一種輕鬆,無盡無窮地纏綿,懶洋洋的沉澱,身子仿佛是從雲霄裏俯衝下來,摔在一堆棉花上,綿綿地,再也沒有了絲毫的力氣。
“丫頭,我們再生一個閨女,好不好?”
她的手也搭在他的胸口,並不回答。
“嗯,過些日子也行。等你的身子再好一點。”
“丫頭……”
他還要說什麼,她已經膩在他的懷裏,發出小小的呼嚕的聲音。那是她自己也不明白的,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隻要在他懷裏,就能獲得平靜,真正的平靜,縱然疾風驟雨,也能酣睡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