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之罪(1 / 2)

昏黃的房間中一個年邁的老嫗不停地搖晃著手上的大銅鈴,深陷的眼睛向上翻白,嘴中念念有詞,醜陋且褶皺的臉一一地靠近一個哭鬧的嬰兒。突然,一雙全黑的眼瞳翻了過來,驚止了嬰兒無休止的哭鬧聲。

老嫗顫顫巍巍的語氣中布滿了驚恐:“百世孤獨,天罪神罰,族滅家亡,萬劫不複”。

站在床邊的一對年輕夫婦,聽到老嫗吐出的沉重文字後,本來緊握的拳頭變得更加的蒼白,指甲刺入掌心,滲出了鮮血,婦人緊咬著嘴唇,滿眼的彷徨之色。

幽暗的燭光映襯著房中有些緊張的氣氛,一個連胡子都斑白了的老者沉沉地吸著煙鬥,一口白煙隨著歎息聲吐出,打破了沉默:“儒林,此子不能留啊。”

老者眉頭緊鎖,搖著頭坐在房間中唯獨看起來豪華的古樸紅木椅上,模糊卻清晰的聲音如同宣判一般,讓本就有些恍惚的那對夫婦,差昏厥過去。

“族長……”婦人緊握著丈夫的手,淚水在眼中打轉,似乎想要爭取什麼,又把話吞了回去,隻能滿眼期盼地望著身旁的丈夫。

那男人卻深深地垂首,看都不敢看身旁的婦人,臉上的表情充滿了為難,顯示著男子此時內心的矛盾,天平兩頭一麵是家族興亡,一麵是血親性命,實在難以決斷,最後男子將頭狠狠地甩向一邊,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聽得那歎氣聲,婦人好似一下子失去救命稻草般,深陷絕望的泥沼,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大聲地央求,爬向老態龍鍾的長者,緊緊地拉扯住衣袍:“儒世族長,求求你,我求求你,他還隻是一個沒到一歲的孩子啊。”

婦人聲嘶力竭地哭喊聲,穿透了房門,在寂靜的深夜裏,蕩蕩地飄散於這片山穀之間。

翌日,陽光傾灑整片山穀,山穀中一座巨大的男子石像矗立天地間,男子相貌堂堂,負手而立,仰望天地間浩然一股傲氣,似乎周圍群山都為之臣服。石像後是一座巍峨閣樓,依山而建,高聳入雲,雲中牌匾若隱若現,古樸的大字凸顯家族悠久的曆史:英靈辰。

山穀本就在山巔,乃是天然之力巧奪天工之作,四麵山崖自成屏障,唯一一處入穀山口僅由一座吊橋與對麵山峰相連,穀中人稱為天險峰,中心一處寬闊的場地上,昨晚的嬰兒被放在木製推車上,周圍擁滿了人頭,竊竊私語聲從人群中傳出。

“聽儒林家新生的孩子,被羅蘭國祭祀預言是可能會給咱們帶來滅族的災星,是會受到上天懲罰的妖魔,所以準備送入贖罪爐中。”一個中年婦女聲地跟身旁的人咬著耳根。

“啊?還有這等事?滅族的災星,那趕緊送入贖罪爐吧。那儒林的妻子不是外姓人嗎?是不是也是妖魔,要不怎麼生出這麼個孩子?我看還是一並送入贖罪爐吧”聽到前一個人的話,另一個中年婦女醜臉上盡是驚恐,殘忍的聲音透著自私的嘴臉。

贖罪爐,是家族中唯一的處刑工具,是工具不如是一個刑場。山穀臨近一個山坑,無底無盡,其中熔岩充斥,竟無法冷卻,於是堆積在此山坑深處,有此熔岩山坑山穀中的這一家族不受冰雪困擾,繁盛富饒。後來村中起名贖罪爐,奉為神聖之地,用來輪回罪孽深重的族人,贖去罪孽,來世幸福。

廣場中心,一名年邁僧人身披金絲寶玉袈裟,手持金蟬布道權杖,五指豎於胸前,嘴中默念金經,身旁站著昨日的白須老者,口中叼著煙鬥,麵色有些陰沉。身後兩名皆已半入黃土的老者,都是錦衣玉帛,手持法杖,顯然在家族中地位不低。

“儒老施主,其實不過是一個孩子,雖然這命數著實禍及家族,但佛家人慈悲為懷,老衲還是希望你能重新考慮。”僧人衝著身前那位白須老者道。

“無一大師,此乃老朽家事,老朽感謝大師好意,但儒家每個出生的孩子都要祭祀預言也是族規所定,族規保護儒家兩百年源遠流長,萬不能違背。”白須老者字字斬釘截鐵。

“今儒家現妖孽,昨日祭祀預測命運,日後此子必定災禍牽連家族,現在送入贖罪爐中贖去今生罪孽。”那胡須斑白的老者冷冷地聲音在廣場上響徹,聽得不少人脊背發涼,而昨日房中的那名婦人更是拉著丈夫,在一旁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