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華三年,天子大婚後,帝後鶼鰈情深,琴瑟和鳴,大晉上下皆豔羨無比,一時之間引得民間紛紛效仿,王公貴族間以妻妾成群攀比的風氣倒是為之一刹。

建華六年初,建華帝立後三年依然無所出,就在同時,大晉遭遇了百年難遇的一場寒潮,大部分國土被暴雪覆蓋,就連向來冬季溫暖如春的南疆也飄上了雪花,各地的加急公文也如雪花般飛到京師,公文中都是大同小異,路有凍死骨,懇請朝廷即刻賑災。

六部忙得焦頭爛額,蕭翊時派出了欽差親往災情嚴重的地方巡查賑災,斬了幾個趁機貪贓的官員和囤積糧食的奸商,這才將災情控製住了。

隻是不知怎麼,坊間傳言悄悄地便流傳了開來,說是皇後至今無子,眼看著這建華帝就要斷後,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以雪災來警示天子,如果再這樣下去,隻怕老天要震怒了。

禮部和宗正不敢去蕭翊時那裏多嘴,隻好采用了迂回戰術,在幾位三朝老臣、太嬪太妃處慷慨陳詞,隻是魯國公年事已高,隻會裝聾作啞地哼哈幾句,而虞太妃則隻會推脫自己是婦道人家,萬事以蕭翊時為尊,說話滴水不漏,明擺著不願趟這渾水。

禮部尚書和宗正商量來商量去,決定拚得一死也要進諫,趁著蕭翊時在四通殿和幾名近臣商量賑災後續時,二人去了永樂宮求見皇後。

喬梓這幾天也沒睡好,推己及人,想想外麵那些在冰天雪地中凍死的平頭百姓,這屋中的地龍好像也帶了徹骨的寒意,連最愛吃的紅豆沙都失去了誘惑力。

這兩天她把自己攢的一些寶貝勻出了一大半來,準備讓蕭鍇去賣了銀子捐作賑災銀兩,也算是她對災民的一片心意。

一見到這兩位大人聯袂出現,她心裏便明白了大半,這種情形蕭翊時早就為她預演過多次,她沒法子,隻好端出了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道:“兩位大人為陛下為大晉的一片忠心,我明白,隻是我已向陛下提過兩次,陛下卻大怒,說我身為皇後卻要讓他背誓,若我再多嘴,連我也不會輕饒。”

那二人也不是省油的燈,軟硬兼施,一個唱黑臉,一個□□臉,一個說皇後勸說時必定心意不堅,若蕭翊時堅持不肯納妃,不如自請求去,好歹不能讓天子無後,不然如此善妒無後必定要被世人唾罵;一個未語先哭,哭了祖宗哭先帝,哭了先帝哭大晉,最後哭了陛下皇後,沒有子嗣晚景淒涼,那些宗王們必定狼子野心雲雲,哭得好像大晉下一刻就要分崩離析亡國了一般。

喬梓聽得頭痛,其實她自己也心裏沒底,雖然何太醫自回宮後一直替她調理,月信也漸漸正常了起來,可這肚子裏一直沒有消息。

蕭玉菡的女兒已經三歲了,長得粉嫩粉嫩的;應珞的兒子也已經一歲半了,唇紅齒白,聽著娃娃們奶聲奶氣地叫著爹娘,她眼紅得很,卻無計可施。

蕭翊時卻半點都沒受到影響,蕭玉菡抱著女兒到喬梓這裏來竄門,他看過去的眼神總是淡淡的,小侄女每次一見到這位冷冰冰的皇帝伯伯就嚇得往母親懷裏縮。

“朕不喜歡小孩子,毛手毛腳的,太過累贅,等再過兩年,去宗親那裏挑兩個資質好的過繼了就是,你從小養起,以後也不會和你生分。都是蕭家子弟,沒有什麼親不親生的說法。”

前幾日兩人不知怎麼提起這個話題時,蕭翊時半點也沒猶豫,輕描淡寫地就把這事拍板了。

隻是喬梓畢竟沒有這樣的定力,看著這兩位大人說得義憤填膺、聲淚俱下,她的心不知怎的就慌亂了起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撲通”一聲,那兩位跪了下來連連叩首,喬梓慌忙搶步上前去扶,不知道是不是起身太急了,一陣頭暈目眩一頭朝前栽去。

幸好旁邊的木槿眼疾手快拽住了她的衣襟,兩個人踉蹌了兩步這才穩住了身形,木槿見她唇色幾近慘白、額頭上還冒著虛汗,頓時著了慌,一疊聲地叫了起來:“快去請太醫!娘娘被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