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答應我個要求,就告訴你。”
夏雲依無語,盯著眼前人,簡直懷疑墨言被掉包了。這哪像那個羞赧單純、孩子一般的病弱少年?此刻的他,佻皮、狡黠,甚至還有點無賴。
“答應什麼要求?”
“還沒想到,你既然問是什麼,就表示答應了哦,以後想到再告訴你。”他噙一絲算計的笑,看著她,“我們仍在棺材鋪,是因為這裏的氣味。”
“氣味?不就是發黴?”她不解。但凡密閉的地方都會有股黴味兒,墨家的表少爺何等嬌貴,想必從沒聞過黴味兒,所以覺得特別?
“不是。”他好笑,輕點她的鼻尖,“你仔細聞聞,除了發黴之外,還有一絲別的氣味,很輕微,那是楠木的味道。”
楠木?她深呼吸。潮濕的黴氣中果然雜了一絲異樣味道,如不刻意分辨,很難發現。果然是楠木,棺材鋪裏經常堆放的材料。
她點點頭,追問:“那時辰呢?你怎麼知道?”
“蠟燭”他指指地上,不答反問,“是你點的?”
“不是。”
“嗯。如果你是歹人,囚禁我們之後,可會時常進來檢視燭火是否熄滅?滅了再給換上新的?”
“當然不會。”她瞠目。又不是照顧親人,哪來這等好心?不止她不會,正常歹人都不會。
“那就是了。”他點頭,擁著她慢悠悠道,“這說明,蠟燭是那些人將我們關進來時,丟在這裏的。如今蠟燭尚未燃盡,表示我們被關不足半個時辰,所以,此刻未到正午,仍是巳時。”
寥寥數語,有理有據,剖析直切要處。她望著他,半晌無言。
一直以來,在她眼裏,墨言單純任性、愛撒嬌,愛依賴人。不料,身陷如此危機,他卻一反常態,鎮靜、從容不迫,這樣值得依賴。他到底
“我很聰明,是不是?”那聲音帶著幾分得意。
“是。”她不自覺點頭,隨他引導。
“可是,聰明太露就不惹人愛了,對不對?”
“對。”
“所以,聰明留在需用之時,平常總要討人喜歡才好,是不是?”
“嗯。”
“那你喜不喜歡?”
“我”
喀——喀喀——石壁忽然軋軋作響。
她一驚,驀地回神,坐直身體看向石壁。
“唉”身側一聲輕嗤,有種被打擾的不滿。
夏雲依回頭。剛剛還柔聲細語的人抿了唇,雙目半闔倚坐牆邊,懨懨的一副病弱模樣。
石壁打開透入光線,三個夥計打扮的人走進來,瞧著他們目光陰狠。
“兩位,移駕吧。”當中一人揮揮手,另外兩個上前扯起他們。
“你”她才開口就被封了啞穴,抓著她的人力道十足。
夏雲依麵無表情,任由拉扯出去。人方為刀俎,此時不亂逞強,才算明智。
外麵太陽正高,果然時近正午。所處之地還是那個後院,隻不過,刻意布置的狼藉已被收拾幹淨。
夏雲依瞄了眼高高的牆頭,自嘲一笑。那抹紅影也是他們的手筆了,自己竟想當然地認為那是謝宜章。若被謝宜章知道,定會笑她傻。
“準備好了?”拖著她的人朝對麵屋內發問。
“好了。”屋內一聲應承,幾個人從裏頭抬出一口大棺材,放在院中的板車上。
夏雲依和墨言被塞進棺材夾層,細小的通風孔透不進光,又黑又悶。狹小空間裏,二人緊密擠在一起,交換著各自的溫度,心跳聲彼此可聞,呼吸之間都是對方的氣息。
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她閉上眼不敢張開,隻覺這方寸之內的溫度越升越高,似要沸騰了一般。
咯噔,棺材輕晃,開始移動。
板車一路顛簸,毫不停歇。夾層很硬,空氣很悶,顛得十分難過。這種辛苦的折騰,不知他怎樣了?她睜眼,視線遊移。
黑暗中,夏雲依分辨不清他的臉,卻清晰感覺到他的注視,那視線仿佛被周圍空氣灼熱了,透出令她心悸的溫度。
隻一眼,夏雲依趕緊移開,不敢再看。
又過一陣,顛簸停了。外麵隱約傳來交談,聽不真切。
“又送貨?”
“是啊,官爺。”
喀喀——棺材微響,像是蓋子打開了,壁上被人拍了兩下。
“做得不錯,這次遠”
“城外訂的,人家催要”
喀喀——蓋子又被蓋上。
“去吧”
“謝官爺”
夏雲依皺眉。看來是要出城,去哪裏?去他們的巢穴重新囚禁,還是要找個荒郊野外殺人滅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