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是如此的虛弱，內心是如此的強大。
齊天下向來都是知道言語的力量的，一句話有的時候可以改變一個人，甚至可以改變整個世界。
然而他從沒有像這一刻一般體會到它無窮無盡的力量。隻是那麼一句話，就讓他的世界天昏地暗，天崩地裂。
真相就是知道是一回事，由她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齊天下第一次覺得自己渺小，就算他順風順水，向來有求必應，所以人都認為他是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
然而在強大的命運麵前，他也不過是任由擺弄的小棋子。
而眼下，這個殘酷的命運似乎完全沒有一丁點要放過他的意思。
“知道什麼同時嗎？就是一個接著一個，無窮無盡，啊不，有的時候，還可以好幾個呢。”何無雙笑了，像是一個竊喜的孩子，因為想到好玩有趣的事情，所以開心地笑了。
齊天下隻覺得有一股火氣在腹上旋轉著，然後上升一直到了喉嚨口，然後順息之間火又一下子熄滅了，變成了極寒之冰，寒氣直射到何無雙的身上。他說：“無雙，你給我閉嘴！”
然而連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言語有多麼的無力。無力到連自己都嫌惡這樣的自己。
何無雙冷笑，笑容仿佛能濺出冰渣子一般：
“其實，你還是覺得我髒的吧。”如果是之前的話，你才不會開口叫我閉嘴呢，你一定會用其它的方式的。
可是現在呢。
你在內心深處，一定覺得我很髒吧。在連你自己也洞察不到的幽深的黑暗的地方，我何無雙在你看來，再也不是之前的那個何無雙了。再說多少蒼白的言語來掩飾都是無力。髒就是事實，事實就是無法改變。
連自己都越發覺得笑地淒涼，於是停止不笑，僵住一張臉對著眼前的人說：
“就算你不覺得那又怎麼樣呢。”是真的無所謂，因為早已經猜測到是這樣的態度，因為總是知道有這樣的態度。
所以並不覺得驚訝，也不覺得心痛。或許是已經痛到忘記。何無雙緊緊閉上了眼睛，然後忽地猛地睜開，眼中充斥著宛如猛獸一般赤裸裸的恨意，幾乎要將齊天下整個人都燃燒殆盡。
她的眼神之中仿佛燃了一把火，熊熊的來自於地獄的火焰，欲將所以一切都焚燒。然後她終於扯開了嘴巴，直勾勾地看著齊天下，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我覺得，你們都好髒。”
有沒有一種心痛，是明明痛到恨不得要死過去卻可悲地發現自己還清醒地活著？
如果可以，齊天下恨不得自己此時能夠死去。如果死掉，就不會再聽到她說那些尖銳且刺耳的語言。如果死掉，就可以不用麵對這可笑而又殘酷的命運。如果死掉，就可以不用感受到心在胸膛中跳動著的聲音。
如果死掉，就不會有這種咫尺天涯的撕心裂肺的痛。
“閉嘴！我說閉嘴你沒有聽到嘛！”齊天下一把將何無雙攬在懷裏，雖然抱地很緊很緊幾乎要將對方融進自己的骨血裏，可是姿勢仍是無力，抱住一個活生生的人還不如抱住一盤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