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1 / 3)

季逸覺得,所謂因果輪轉,大概就是這一世所有的重逢,都是為了完成上輩子沒有結果的相遇。

若是相愛,則是接續前世的姻緣,若是相恨,便是了卻前塵怨懟,沒有任何一次相遇可以準備,同樣,也沒有任何一種重逢可以預演。

而生命,本就是一場情理之中的意外。

南風手術那天,他等在手術室門外,看著那盞紅色的提示燈一直亮了七個多小時,心中反複思忖著,有一件事,他似乎忽略了,可那時他腦子裏一片空白,無論如何回憶,都拚湊不齊零落的記憶碎片。

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麵朝手術室的方向,挺直脊背,迎接那扇門打開之後的答案,不過是好的壞的,不管她變成什麼樣,是生是死,他都接著她。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背影始終沉默無聲,卻又異常□□。

最終,七個小時過去,從白晝到夜幕,那扇門打開了。

徐軒精疲力竭的走出來,景曉嫻和秦曉率先衝上去,顧不得別的,隻是問:“小風/我姐怎麼樣?!”

他依舊站在原位,整個人孤獨沉寂的如同一尊雕塑,他挪不動步子,也張不開嘴。

徐軒說:“手術成功,隻是她身體太虛弱,以後的事情,就要看天意了。”

直到這時候,他僵直的身軀才不經意間動了一下。

天意?天意是什麼?

如果她醒過來,從此長樂安寧,這便是蒼天有眼。

如若不然,那就是他的命了。

他也認了。

南風被推進了無菌隔離病房,禁止任何人入內探視。

整整兩天,她都沒有睜開眼睛。

第三天,季逸送景曉嫻和秦曉上了回美國的飛機,他聽南風之前提起過,在美國,她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今年還不到七歲。

他知道,在那片煙雨飄搖的江南水鄉裏,在她的老家,也有一個應該叫她姐姐的男孩子,叫做秦沐北,今年已經八歲多了。

他知道那樣多的事情,唯獨不曉得,她會什麼時候醒過來。

他常常在隔離病房門口,一坐就是一整天,一扇門,卻將她們阻隔在了兩個世界。

像是春風拂攬的滋味,秋雨永遠都不能體會,也像是在天涯之南的她,永遠都望不見他的海角之北,兩條不相交的紅線,再也無法殊途同歸。

老天收回了多餘的憐憫與慈悲,哪怕為她換了一顆心髒,他依舊喚不回她離開的腳步。

可怎麼都不應該是這樣,怎麼都不應該是她。

徐軒說,她的情況不容樂觀,手術雖然成功了,但是她整個體內循環已經完全喪失了機能,肝功能受損病變,腎衰竭,他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準備什麼?準備好放她離開?

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是她的女人,不管她是生是死,永遠都是。

如果對自己的女人都能放開手,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他能留得住,守得牢的?

他說服了院方,終於得到了每天進入病房陪伴她十分鍾的時間。

每次到她身邊,他都要進行兩次全身消毒,要穿上無菌隔離服,將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裝後,才能見她一眼。

每天隻有十分鍾,有時候他會試著輕聲喊她的名字,一開始喊南風,後來就喊她小風。

有時候,他什麼也不做,隻是靜靜的坐在她的不遠處,沉默的望著她的臉。

而她渾身上下都插著各種儀器的管子,蒼白的麵容被掩映在氧氣罩下,依舊無聲無息無知無覺的躺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