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還在下。
鬱清秋從窗戶看過去,一片的雪白,樹木的枝條被雪壓得無精打采的垂著,一排排青淩淩的立在那裏,從眼前快速倒退。
手機裏來了一條短信,回:誰?怎麼了,發個位置過來,我來接你。
她回頭……隻覺得那車子真是高大。男人俊美的眉眼仿佛從刺眼的燈光裏若隱若現,那眸似礁石落在這兒,她回頭。點亮手機,漂亮的五官被手機的光照耀得眉目如畫。
【我現在出租車上,你到商場的門口去等著我就好。】
二十分鍾後,下車。
現在已經十點,商場早就關門了。遠遠就看到一個和她一樣的齊肩短發女孩兒站在那兒,鬱清秋付了錢下去。
“衣服穿上啊,怎麼回事,這麼大的雪。”
鬱清秋輕輕一笑,把外套套上,短短的頭發就窩在頸子裏,“給你帶了禮物。”往外套的口袋摸去,竟然沒有。
“那個就是跟蹤你的人?”女孩兒指了指出租車旁停下來的那輛悍馬。
鬱清秋像沒有聽到一樣,還在摸口袋,到處都沒有,莫不是掉了?
“清秋。”
“你的禮物沒了。”
“他是誰?”
兩個人像是雞同鴨講,找不到就算了,隻是有可可惜,畢竟那禮物還是很貴的,“走吧,回家。”
“我跟你說話呢,他是誰?”
鬱清秋看她有點生氣,撥了撥頭發,明媚一笑:“我若是知道是誰,不就不是跟蹤了麼?我不就直接坐他車,讓他送我回來了?”
好友想一想,倒也有幾分道理。
下這麼大的雪,對方又是個男人,她也不想上去找那男人問個清楚,先回家。兩人直接穿過商場旁邊的行人街道,穿過去就是別外一條街,又上了一輛白色的車。
“慢著。”齊一虹想想覺得不對勁,看向身邊那女人,“不對啊,如果你不認識對方,你幹嘛搞這麼多招,讓我在商場前等你,再開車回家,你怎麼不直接讓出租車送你回家。”
鬱清秋把外套脫下來蓋在腿上,外麵的路燈從玻璃投進來,落進她黑白分明的雙眸,明亮還透著幾分深邃,“有點安全意識好不好?我都已經被人跟蹤,難道我還要一種把他引進我家?”
齊一虹呃了一下,想想也是。
“不過……你之前在這個城市住了那麼多年,不會是誰都不認識吧?”
她擺弄著手指,然後把手也放進外套裏麵取暖,閉眼,光線在她的臉上上下浮動,迷離貌美,“我不是說了,我失憶了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齊一虹沒說話,想起這兩年來她所受的苦,失憶倒也有可能,把過去的事情都忘了也不見得是好事。
“對了,你給我買的是什麼禮物?”
沒人說話。
“喂,鬱清秋。”
“Dupont典藏版。”
車子刷地一下就地停了,齊一虹扭頭,一臉的興奮:“東西呢?”
“丟了。”
“……你說什麼?”齊一虹有一個特殊癖好,非常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打火機,對,她喜歡抽煙,更愛打火機,尤其是Dupont這種牌子的典藏版,價格昂貴不多,更是一機難求!
“路中央呢,別停。你要真想要,回家我給你畫一個,保證和實物一模一樣。”
齊一虹氣紅了臉,“我告訴你,你趕緊給我找著,否則跟你斷絕關係。”
她沒說話,隻是輕飄飄的笑了下……這句話她不知道說了多少次,這兩年裏,每當鬱清秋痛苦的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她都會這麼講。
跟你斷絕關係
……
回家。
那輛悍馬沒有再追上來,上樓,先開暖氣,她怕冷得很,喝杯熱水,站在窗子邊上,外麵是公園,很大,被雪覆蓋著有一種荒蕪美。
齊一虹來了,也拿了一杯水在她的旁邊,看著某一處,笑了下,“那一天,有人叫我媽媽呢。”
“什麼?”
“那一天我們三人在公園,你接了一個電話就跑了,我和Molly倆,然後有個小女孩兒跑過來叫我媽媽,平生第一次。”
鬱清秋沒有說話,溫度正好的水滾過喉嚨,忽然變得滾燙滾燙。
不多時,Molly回來了,她是個意大利人,年紀也有四十多歲,一頭的雪花。
“嗨。”齊一虹打招呼。
Molly也回了一個,過來看著她們倆,開口:“我明天早上要走,你和我一起離開。”這話是對著齊一虹說的。
“怎麼了?”
“研究所裏有點事情,你是我助理,很多事情還需要你幫忙。”又看著鬱清秋,“你……一個人留在這兒行不行?”
“當然。”三人交談都是用英語。
“那就好,記得按時吃藥,有什麼不適給我打電話。”
“好。”
……
第一次跟丟了人,當然也並不完全算是跟丟,是言彥華實在是沒有忍住,打電話過來問他在做什麼,如果不忙就抓緊回家,兩個多小時過去了,開車再慢也該到了。
回到家,女兒坐在沙發,穿著小小的睡衣睡褲,悶悶不樂。
其實她可以哭,甚至可以打電話過來質問他為什麼不早點回家,但她就是不會。也不吵,就把自己縮在一個殼子裏,於是言馳就在想,他是不是太不關心女兒的心理需求,還是傭人們天天在她麵前耳提麵命給她的囑咐太多,導致她這麼的驚驚恐恐,無論想要什麼從來都不會主動提。
她巴巴的看了他一眼,他就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你幹什麼去了,我讓你慢點,你就搞到現在,你看看家裏,誰沒有睡!你不知道她晚上離不開你?”都十點多了,言彥華訓斥。
言馳脫掉外套,蹲下,不敢抱她,剛從外麵進來,身上涼,“抱歉,有點事耽擱,你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