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坐在木柵欄圍城的小院中,手裏的粗布衣裳在搓衣板上用力的揉了幾下,聽著隔壁又傳來男子嗚嗚的哭聲,隻氣的把濕衣服往木盆裏頭一扔,嘴裏沒好氣道:“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一個大男人怎麼就這慫樣。”
話才說完,從隔壁的院子裏走出來一個六十歲開外的婆子,是趙村老李家的婆子,這村裏頭最熱心的人。隻見她一邊走一邊回頭望那房裏看了一眼,開口道:“二狗他娘,你別著急,我再去把郎中請來,給如月再瞧一瞧,這孩子還小,若是能留住一條命也是好的。”
趙鳳這時候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出來,隔壁人家很慘是不錯,可她現在顧不得同情別人,得先同情同情自己。說起來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別人穿越不是當公主小姐,貴女嫡妻的,偏她穿越到了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村子裏來,家徒四壁也就算了,這原身的死因,也恨不得讓她買一塊豆腐一頭撞死。不過眼下就這家裏的光景,隻怕多餘買豆腐的銅板也沒有呢!
原來這原身名叫趙彩鳳,和隔壁村的林家一小就結了娃娃親,隻等著成年了把事情辦一辦,也就完事兒了。可誰知道那短命鬼竟然活到了十六歲就開始病了起來,林家眼見著兒子活不成了,就急忙連蒙帶拐的攛掇著趙家把婚事給辦了,正好可以衝一衝,二十兩銀子的聘禮也送了,可誰知道轎子抬到半路上的時候,林家那小子就咽氣了。這趙彩鳳年輕輕的閨女,還沒過門就守了望門寡,這在當地可是極不吉利的事情,所以退親的轎子還沒抬到家門口呢,她一個想不開,投河死了。
她死了原也不打緊,可作為二十一世紀高知青年的趙鳳卻莫名其妙的來了。趙鳳認命的揉了揉手中拿幾件快要被她搓破的粗布衣服,抬頭的時候還像往常一樣反射性的想要抬一抬眼鏡,忽然就想起自己這會兒已經不是趙鳳了,而是叫趙彩鳳了。趙彩鳳年方十五,豆蔻年華,從來沒經曆過高考的壓榨,目測視力能達到1.5……
趙鳳歎了一口氣,從今以後,她就是這守了望門寡的趙彩鳳了。
院子裏沒有井,所以的衣服都要到院外半裏地之外的河邊上過幹淨,但是之前趙彩鳳投的就是那條河,所以趙彩鳳的母親,守寡的楊氏不敢再讓趙彩鳳一個人過去,生怕她一個想不開,又直接奔河裏去了。
這時候李阿婆已經到了趙家門口,看見趙彩鳳在門口洗衣服,就上前打起了招呼,自從趙彩鳳被人從河裏救起來之後,在家裏病了一場,又鮮少出門,所以李阿婆瞧見她的時候,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深怕觸到了趙彩鳳的傷心事,弄的大家夥心裏不痛快。
“彩鳳,身子可好了?弟妹們都在家不?你娘在家不?”
新的趙彩鳳對這趙家村的人實在不算熟悉,但按照她觀念裏的想法,這些個古代的農民,應該都比較淳樸才對,所以見她來搭訕,也沒有露冷臉,隻是不鹹不淡的回道:“弟妹們都在家呢,我娘下地去了。”
這趙家村最大的地主是趙地主家,但是趙地主迷上了大煙,這天地賣的賣,租的租,李阿婆的兒子是個能幹的,如今她們家也成了趙家村的富戶了,李阿婆說起話,腰杆挺得筆直,一張長著皺紋的圓臉看上去倒也和藹可親,就是那雙小眼睛一個勁兒的在趙彩鳳的臉上瞄來瞄去的。
不得不說,趙彩鳳可是這趙家村的美人啊,比起前些年趙老地主從牛家莊娶回來的方巧兒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趙彩鳳那時候年紀小,沒準還真能給趙老地主給惦記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漂亮姑娘,有幾個命不硬的,那個方姨娘也不過就嫁過來小半年,趙老爺就蹬腿了。如今趙彩鳳也是個苦命的,好端端的弄出來一個望門寡來。
李阿婆看著趙彩鳳的眼神就帶著幾分同情,又往她們家門口走了幾步,這時候隔壁宋家的許氏從屋裏頭走出來,瞧見李阿婆還沒走遠呢,隻急忙從木柵欄裏走了出來,上前喊住了李阿婆道:“李奶奶,我想著,這大夫不如還是不請了,我們家也剩不下幾個銀子了,這錢要是都花在了治病上頭,萬一孩子去了,連一身體麵的衣裳都沒有,我如何對得起她死去的父母。”
許氏說著,隻又哭了起來,瞧見趙彩鳳在院子裏坐著呢,才稍稍收斂了一點,從袖中拿了一個荷包出來,遞給李阿婆道:“李奶奶,這裏還有幾兩碎銀子,麻煩你家全大兄弟去城裏,買一口薄皮棺材回來,剩下的,給孩子做一身體麵衣裳吧。”
李阿婆聽許氏這麼說,也隻點頭應了,不免眼眶又紅了幾分起來,待正要走的時候,忽然一個年輕男子從那破茅草屋裏頭給衝了出來,隻幾步上前,攔住了李阿婆道:“如月還沒死呢,娘你不能這麼做,李大叔說了,明兒他會去京城走一遭,去請了寶善堂的大夫來給如月瞧病,如月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你別傻了,請寶善堂的大夫,你知道得花多少錢嗎?你爹留下的那些錢是給你考科舉用的,要是全搭在這上頭了,我們這家子怎麼過?我們大人餓肚子也就算了,你忍心讓寶哥兒挨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