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書用力抽著鼻子,點點頭,“我好得很……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我在太子府……在公主房裏……一點也不辛苦……”
柳亭眼中半是驚訝,半是悲哀,“你,你也在……唉,你、你終於也……”
奉書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充滿了,在她懷裏拱了拱,小聲說:“我才不是……我是故意的,特意來找你……我等了快一年……我還要找娘……”
她思緒混亂之下,根本無法用三言兩語解釋清楚,說到最後,話語也都變成了無意義的哭哭笑笑,仰頭凝視著二姐的臉,一時嘻嘻笑著,捋著她的頭發,一時又嗚嗚哭著,抹去她臉上的淚花。
也不知流逝了多少時光,奉書忽然感到脊背一熱,溫暖的呼吸飄到了她的臉頰旁邊。
“多愁善感的姑娘,打算怎麼謝我?”
奉書渾身一顫,這才慢慢回到了現實,回想起了自己所處之地。營帳裏的其他女奴不知何時都被遣走了,一盤香料也燃成了灰燼。她忽然明白了,胡麻殿下把自己叫到帳子裏,不是見他,而是見姐姐。她隻是向他詢問姐姐的下落,他卻直接給她找來了活生生的人。
她一下子原諒了他所有的討厭行徑,抽噎著說:“謝謝、謝謝你……”
胡麻殿下在她身後輕輕一笑,“隻一句話就完事了?答剌麻八剌的幫助,依然很不值錢啊。”說著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順手托著她腋下,把她也扶了起來。
奉書覺得自己又有點討厭他了,用力一掙,轉身拉住柳亭的手,沒好氣地說:“那你要我怎麼謝?”
她知道自己現在臉上定然不好看,橫七豎八的都是淚痕,眼窩也一定是紅紅的。可是胡麻殿下卻饒有興致地將她盯了好久,順手在身邊的銀盤子上叩了一叩,懶懶地道:“伶俐的姑娘,給我倒一杯酒來。”
柳亭聞言,慢慢小步走了過去。胡麻殿下卻擺擺手,眼神落在奉書身上,笑道:“我說的是她。”
奉書心裏悄悄鬆了口氣。原來他隻是要她服侍喝一杯酒,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服侍公主喝奶喝茶,已經做得熟練了,用手背擦幹了眼淚,端起銀酒壺,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雙手捧了過去。
壺裏盛的,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馬奶酒,六蒸六釀,淡淡的乳白色好像冬天半凝的雪花,一股清香溢到了整個帳子裏。她念著胡麻殿下給自己帶來姐姐的人情,這杯酒倒得格外滿。
胡麻殿下伸出手去,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拂了一圈,這才把酒杯接過去,笑吟吟地一飲而盡。接著,示意奉書再倒一杯,卻不再伸手接了。
“這杯給你,慶祝今天兩個好朋友團聚。”
奉書吃了一驚,“給我?”
“賞你的,哈哈,不向你收錢。”
奉書看看杯子裏的酒,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她現在的身份不過一介奴婢,就算胡麻殿下命令她喝的是黃連湯,自己也最好順從。況且,她從沒喝過這麼貴的酒呢。
可是酒一沾唇,她就感覺出來,這酒比它看上去要烈得多。奉書偷眼一看,隻見胡麻殿下似笑非笑地打量著自己,那眼神好像在看一碟下酒小菜。
她不由得心生警惕,毫不客氣地抓過銀盤子上的一塊酸奶酪,大嚼起來,接著又吃了兩個椰棗,這才慢慢把那杯酒抿下去。師父早就教過她喝酒的訣竅,她知道自己要是空著肚子灌下這麼一杯酒,隻怕下一刻就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柳亭見她亂拿東西,忍不住道:“奉兒,別沒規矩……”
可是胡麻殿下卻似乎大方得很,什麼都沒說。奉書覺得,要不是他老想對自己動手動腳,自己倒是不介意跟他做朋友。
眼看一杯酒盡了,奉書已經覺得心跳開始加快,臉上也微微熱了起來。胡麻殿下卻慢條斯理地命令她再喝一杯。
連柳亭也開始覺得不對勁了,緊張地絞著手腕,用請求的語氣說:“別灌她了……”
奉書開始還不太明白胡麻殿下的用意,此時卻有些猜出來了,騰的生起一股火來,仗著一點酒意,將酒杯往銀盤子上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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