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連綿的山脈之間,有一座通天的高峰,它龐大而高聳,似是蒼穹的支柱,又似是大地對天空的褻瀆。
是夜,萬籟俱寂,偶有野獸的嘶吼嗚咽也傳不出層層疊疊的森林。今夜雲層厚重,淡淡的黯紫光輝從天空間或灑落,像從指縫中漏下的細沙。
良辰、美景。
一襲黑衫的男子靜靜站在通天峰頂的絕壁旁,腳下雲層翻滾。男子兩手背負,眺望著不知遠在何處的天際,就像是一柄斂在鞘內的絕世利刃靜靜矗立於山巔絕壁,讓人不禁遐思其出鞘後會綻放怎樣的華光。
隻是他兩鬢上間或的斑白,為即將現世的神采提前蒙上了一縷滄桑。
過了許久,抑或者隻是瞬間,七道模糊的黑影自男子身後浮現,各自占據了一方角落,卻又隱隱呈現包圍之勢。
絕壁上的平台說大不大,但是至少也有百十方的空間,現在被幾人一站,竟然生出一種擁擠不下的錯覺。
不,這不是錯覺。僅僅是幾人微微溢出的氣機碰撞,便使得整個平台上的時空開始扭曲錯亂。若是來些個境界低的,怕不是直接就會迷失自我、方位、過往!
男子卻並未理會身後的異動,他隻是靜靜地凝視著夜空,似是被那片奇異的黯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又好像是在看向星空更深處的遠方。
他這一生,太強,也太苦了。
他從血與火之中一步步走來,走到現在,昔日的恩怨情仇卻沒能跟上他的步伐,驀然回首,已是孑然一身,已經離家太遠。
‘是在那邊吧……’
男子靜靜看著,遠眺的目光中是多少年來都不曾流露過的溫柔和繾綣,熾熱與眷戀。
似是一輩子的柔腸都用在了此刻。
男子心緒起伏間,連絕壁上馳掣的罡風都婉約起來,低聲地嗚咽著。
‘我可能要死了。’
男子想著,轉身向前。
‘你們,也都去死吧。’
風,開始凜冽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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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動手的,卻是另外一邊。
“真是久違的氣息啊……吾已記不清多久沒有吃到這麼純粹的人族了!看來這次是來對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黑影緩緩向前,嘴角咧開了誇張的弧度,沉悶的笑聲夾雜著狂風來回震蕩,由低漸高,越來越劇烈,直至化為一道暴虐的咆哮!
“吼——!”
黑影的身形開始急劇膨脹,偽裝破裂後,顯露出一具身高超過五米的狼人真身。
它單手拎著一把幾乎和它一樣大的巨錘,鋒利而猙獰的獠牙上下交錯,涎水自牙縫中蔓延淌落,全身上下,除了嘴巴和眼睛,每一處都被厚實又帶著突刺的鎧甲覆蓋得嚴嚴實實。仔細看去,整副鎧甲都是由層層疊疊的甲葉精巧拚接組成,而每一片甲葉上又都密密麻麻刻滿了晦澀難懂的符文印記。
它光是立在那裏,就已經是一座吮血劘牙的嗜血堡壘。
狼人俯視著不遠處的黑衫男子,狠狠抽了抽鼻子,目光中殘忍意味之濃厚更甚於腥臭的血漿,涎水已經滴成了小溪。
“吼——!”
狼人再次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嚎叫,大步踏向前方,每一步都踏得山巔一陣晃動,然後印下深深的足跡。速度之快,甚至於身後都拖出了一道殘影。
雙方的距離不過須臾便已接近。
‘沒躲?!竟敢與我近身?!’
狼人的目光愈發殘暴猙獰,巨大身軀內的雄渾靈力由靜轉動瞬間沸騰。它右腳一剁,絕壁被幾乎踩塌了一半,整個身子騰空而起,手中的巨錘被全力揮動,牢牢鎖定住了同樣高高躍起的男子,巨錘上爆發出奪目的光輝,好似一輪大日狠狠朝男子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