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的他們玩彈弓打知了,我就跟著後麵跑;下河抓魚我也敢跟著一塊下去。那個時候我什麼都不怕,跟著他們稻田裏、山上、河裏,哪都去。
大概也是這樣的暑假,彥伯伯一家從縣城搬到了我們這偏僻的小村子裏。第一次見彥軍的時候,我10歲,他11。那個時候,我正在自己家院子裏做作業,聽到對麵有聲音,就看見彥伯伯一家在搬東西。老媽為了促進鄰裏關係,硬是拉著我到對麵幫忙,而彥軍和彥楓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我站在一旁看著大人忙活著,稍有興趣的觀察著四周。
彥軍突然就出現在我麵前,微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然後遞給我一顆紅色的糖果。
“給你,小黑妹。”
他的聲音很好聽,笑起來也很好看。
我愣愣的接住糖果,呆呆的盯著他看。
“喂~我說你,看什麼看。怎麼會有這麼黑的女孩子。”彥楓就是屬於這種破壞氣氛的人,“哥,她是誰啊?”
我一臉不爽的瞪著眼前冒出來的另一個男孩,然後豪氣的將手中的糖果一把塞回給彥楓,頭也不回的就跑回了家,隻留下兩張不可思議的臉。
於是,彥軍在我腦海裏就是溫柔的,可以親近的;而他的弟弟彥楓,是個可惡的混蛋,沒禮貌的家夥。
10歲的我雖然分不清好人與壞人的區別,但是對我來說,彥軍就是好人,而彥楓則是大壞蛋。
接連好幾天麵對麵碰到的時候,我依舊不理睬彥楓,但對於彥軍,則是每次都笑的很開心。小時候的我是那麼的記仇。
三年的時間過的很快,每天都和他們兩個一起上下學,每天隻要有彥軍在,就是開心的。學校也不會有人欺負我了,因為我們總是三人行,彥楓總是一臉的不爽,埋怨著我霸占了他的哥哥。整天都是凶神惡煞的跟著我,嚇跑了好多欺負我的人。
若不是那場事故,現在應該還是三人行。
那一天不知道什麼原因,我竟然朝著彥軍發脾氣,很大聲很大聲的吼著他。我明知道不是他的錯,但就是固執的不肯認錯。我理直氣壯,我很大聲的朝他吼著,似乎這樣才能更加證明我是對的。
我生氣的跑了出去,顧不上看紅綠燈,在馬路上橫衝直撞的。
最後,彥軍也跟著衝了出去,將我一把推開。當我回過頭找他的時候,隻看見他在離我很遠的地方倒在血泊中,微笑的看著我。
路人說,那孩子被撞飛了。
快叫救護車。
怎麼橫穿馬路的。
好像是為了救那個女孩。
那一年,我13,他14。
然後我看見馬路對麵像根木頭一樣站立著的彥楓被人群淹沒了,我一下子竟聽不到聲音,看不見越來越多的人群了。
等我醒過來了,媽媽隻告訴我,彥軍走了,去天堂了。其實我知道她騙我,人怎麼可能會去天堂,他隻是死了,永遠也到不了天堂,因為天堂是不存在的。
他們為彥軍立了碑,做了獎章。他再也醒不過來了。因為我。
從此以後,我變得沉默起來,不講話,也不笑。爸媽擔心我自責過度,心理會產生問題就一直很用心的照顧我,身邊的也沒有人責怪我,就連彥軍的父母也沒有怪過我一點點。
這七年來,我活的心安理得,我活的平平靜靜,沒有任何人怪我,除了彥楓。
我知道他一直恨我。這麼多年來,我差點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無罪的,隻有看到彥楓的時候,我才記著,我還有愧疚,我也恨著自己,我還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