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徐徐,露台的窗戶全打開著,緞麵的長裙被吹出了一層涼意,雖然時值初夏風已經變得溫和,但還是不免打了個冷顫,我抱了抱肩膀。
宋小曼身邊貼身的青檸站在我麵前,她從身上掏出一個錦盒遞給我,壓低了聲音,“夫人要的東西。”
我接過錦盒,輕輕的打開,是一把勃朗寧手槍。我拿起手槍顛了顛,隨後把它藏在袖子裏,滿意的看了一眼青檸。青檸低著頭不敢再看我,神色慌張的離開了。
桌上的茶還沒動過,巧色又送上來了幾碟糕點,是我從前最喜歡吃的。巧色看我不為所動,不忍的開口,“夫人,司令對您格外上心,這是您最喜歡吃的城北的那家糕點,司令近日公務繁多,可還是親自去給您買回來。”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巧色繼續道,“司令每天晚上都站在樓下看著您著窗子出神,直到您熄了燈才離開……”
我下了樓,他就站在院子裏,我早知道他每天都在,我看著他變的清瘦的身形,心在縮緊,我一步一步的向他走過去。
院子裏一盞盞橘黃的燈亮著,許多小飛蟲撲飛著翅膀遠遠的撞了過去,有的留在了燈上,有的又快速的飛走了,接著又是下一批小飛蟲周而複始的撲著火。
他就站在燈下,我們隻有十步之遙,我和他相視而望。
“你什麼時候能學會珍惜眼前人?”
“我最應該珍惜的人就是你,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愛你,照顧你。”他聲音沙啞著,想要更靠近我一些。
“如果我不願意呢?”
他的手抖了一下,目光中全是堅定。“不管你願不願意,你一輩子都隻能留在我身邊。”
“那我寧願去死。”我突然拿出那把手槍,抵在胸口上。
陸鈺誠的身體猛地僵直,眉頭緊鎖冷冷的開口,“你要做什麼,把槍放下。”他的一雙眼睛隻望著我勾在扳機上的手,他故作鎮定,可我分明聽到了他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我沒有答他,一步一步的向著督軍府的大門移動,沒過一會,整座督軍府的衛戍都出動了,他們繞成了一個巨大的弧形,同我保持著一個絕對安全的距離。
高聳的鐵門早已鎖上,衛戍正等待時機過去奪槍,但陸鈺誠沒有發話,沒有一個人敢去上來奪槍,他們仔細的觀察著我的情緒,生怕慌忙間釀成大禍。
“開門。”我高喊了一聲,目光決絕。
“今天隻要我還站在這,你就別想走出督軍府。”他斬釘截鐵道。
我慘笑了一聲,用力的抵了抵胸口,“那我就死在你麵前。”
“我放你走!”他的呼吸變的急促,眼神裏滿是恐懼,他害怕了,我知道他不敢賭,他無能為力的看著我,隻能咬著牙喊人把門打開。
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好了一輛黑色的小轎車。
我快步走過去鑽進車裏,一聲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車子快速的駛離了督軍府,往夜色中奔去。
後視鏡裏我看見陸鈺誠暴躁的踢翻了路邊的柵欄,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神情。
督軍府得車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緊隨其後,我的心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司機也不問我去哪裏,仿佛早已經知道了目的地,隻管悶著頭往前開,夜色茫茫,我心下一片茫然。
路上處處設置了關卡,這司機仿佛對奉城極為熟悉,他避開了所有關卡,不一會功夫連身後的追兵也甩掉了。
車子繞出城,一直往山上開,是一條極為崎嶇的路,不知道開了多久,直到四周都是樹林,車子才停下來熄了火,司機下了車,留下我一個人在車裏。
我心下詫異卻沒有說話,四下除了蟲鳴和風聲靜謐的可怕。
不一會,外麵又開來一輛車,彼時有人走過來敲了我的車門,我捏緊了手槍,警惕的看著來人,那人先是禮貌的衝我點頭,之後便說明了來意,“蘇小姐,安先生派我來接您。”
從前坐的那輛車被人撒了油,隨即又點了一把火,熊熊的火光點亮了黑夜。
我沒有再回頭看,眼框漸漸的濕潤,從前不知道,一夜時間竟可以如此漫長,長得仿佛一生,長得像是沒有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