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府的花廳。
落地長窗全都垂著羅馬式的窗簾,窗下擺滿了各式溫室培養出來的花,都是一年前我和陸鈺誠從花市買回來的,它們被照料的很好,生的鮮豔嬌嫩。
我立在窗前看著那牡丹出神。忽然聽到外麵有人說,“三少回來了。”
他今天穿了戎裝,神色倦怠,有一種說不出的憔悴。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我關切的問他。
陸鈺誠很勉強的笑了笑,“沒什麼,昨日喝多了,我想著別打擾你,就在書房睡了。”
我微笑著看著他,並不言語。
“一大早就來看花,怎麼不多睡一會?”他從後麵抱住我,下巴依在我的肩膀上。我感受到他的心神不屬,如果不出意外,宋小曼現在應該已經在海上了。
門口有人影晃過,緊接著有人影閃過。是他身邊的何副官,因為不方便進來所以在門口踱步,似是極其不安,過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果然,陸鈺誠身體僵了一下。
“我還有事,一會回來陪你吃早飯。”
我看著他略帶歉意的眼神,點了點頭。他轉身走出去的時,我努力克製住自己不追上去。因為我知道,當他再次走進來時,我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努力了,我掙紮了,可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不是你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當管家劉伯說,陸鈺誠在會議廳等我的時候,我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我朝著樓上走,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咣當”一聲,花瓶被摜了個粉碎。裏間的門半掩著,隻聽陸鈺誠的聲音,似乎在對誰講電話,語氣似是惱怒至極:“我讓你們照顧好她,你們就是這樣照顧人的?你們這群廢物!”
我在門外佇立了一會兒,終於聽他“哢噠”一聲掛上電話,等了許久,屋子裏寂靜無聲,再無動靜。
我輕輕推開門,視線所及,沙發上堆的錦墊全掃到地上去了。那錦墊裏充填海綿,分量極輕,落在地上四散跌開。
陸鈺誠仰麵躺在沙發上,聽見響動,抬起頭看向我,他的眉頭緊緊的蹙著,目光陰冷。
“你逼她墮胎了?”
“嗯。”
“你怎麼這麼狠毒?”他激動的站起來,我看到他呼吸粗重,胸口劇烈起伏,似乎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他一腳將地上的墊子踢得老遠,怒不可遏:
“你要的!你們蘇家要的我都給了!怎麼就容不下一個沒出世的孩子?孩子有什麼錯?”他額上青筋暴起,本來眼中盡是血絲,現在更如要噬人一樣,“我非殺了你不可,你竟然敢…你竟然…我今天非崩了你!”他掏出槍抵在我的頭上,目光狠厲。我突然覺得有什麼湧上喉間,門口的衛兵聽到的響動趕緊跑進來,何副官也跑進來一把抱住陸鈺誠,搶奪過他手裏的槍,生怕他真的開槍把我殺了。
“三少,人抓到了。”副官低聲在陸鈺誠耳邊說著。
陸鈺誠像是極力的控製著自己,他上前用力抓著我的手腕,快步走了出去。
我的喉嚨裏像是有小刀在割,眼淚嘩嘩地湧出來,模糊的淚光裏他的臉遙遠而陌生,從前的一切轟然倒塌,那樣多的事情,那樣多的從前,到了今天,千辛萬苦,卻原來都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