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燕子卻依然 軟踏簾鉤說 雲憶風&雲念安(1 / 3)

雲漠寒幾乎沒有將兩個孩子帶到皇宮裏去過,但是他也沒讓他們一次離開他的視線超過三天。

在風冥安離世後的四年間他逐漸抹去了自己在皇宮中的一切痕跡,他的人他都會帶走,之後淑貴妃和新帝要怎麼管理後宮與他徹底無關了。

他不可能永遠給大漢收拾不知道是什麼人弄出來的麻煩,他總有一天要離開這世間的,現在大漢是雲明慎的責任了,就是月涼和天狼打到安陽城門口都和他沒關係。

反正這天下從來都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朝代更迭自有定數,他的時代結束了。大漢能走到哪裏不是他要操心的了。

他從來不想為天下負責,當年從雲帝手裏接過那冊封太子的聖旨不過是因為他是安安的丈夫罷了。

風冥安離世已經四載,這個時候無論他做什麼都不會再是因為她的影響,風家的名聲在史書中永遠都是滿門忠烈,他們的最後一個女兒也從來沒有辱沒半分先輩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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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憶風和雲念安沒有太多關於安陽城的記憶,唯一留在他們腦海中的隻有一處夏日荷花會綻放如海的院子以及總是彌漫在身邊的丁香花的氣息,哪怕是冬日,那暖暖的甜香也總是在的。

然後他們就永遠的離開了那裏,到了一處黃沙漫天的地方,之後居無定所,在一個地方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月。

可即便是這樣,他們住過的每一個地方,也都充滿了丁香花的香氣。

小時候雲憶風在終於弄清楚自己和妹妹的出身的時候曾經覺得他們有些像話本子裏的主角,但奈何爹娘的一生太過耀眼和傳奇,讓他們兄妹倒是顯得普普通通了。

在雲憶風和雲念安五歲的時候雲漠寒拿了兵器讓他們選,出乎意料卻似乎又絕對在意料之中的是這兩兄妹都選了雙刀,看都沒看一眼放在邊上的長劍。

風家的刀法和內功這如今這世上已經沒人能比雲漠寒更熟悉了,他自小和風冥安拆招對練,一招一式都刻在骨子裏了。縱使內力他沒親自練過,但整篇功法他也因為風冥安而背得滾瓜爛熟。

而兵法他幾乎陪著風冥安聽了每一節課,之後又讀完了她寫的風氏兵法,風家用兵的內核他一樣清楚地不能更清楚了。

歸舟縱然被風冥安收在門下又悉心教導過,可畢竟時間太短沒能真正精研,而且風冥安在歸舟身上花最大心力調教的是用兵的策略,特別是對付天狼的那部分。

而琴棋書畫或是他們想要學習的其他本事自然有他手下精通的人去教。

但除了教兩個孩子練武學兵書,其餘的時間雲漠寒完全放養了這對雙生子。他不會跟著他們一輩子,從小這兩個孩子就要學會自己活下去。他們也不能依賴他這個父親,因為他不會陪著他們一輩子,他也不為了這兩個孩子活著。

風冥安走的時候雲漠寒就明白了,雖然他和他的嶽父大人有著相似的命運,但是他永遠成為不了風信那樣的父親。

他不會為了雲憶風和雲念安活著。

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了,他這輩子隻為了他的安安活著。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哪怕那是安安留給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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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念安七歲的時候開始對針線感興趣,畢竟小姑娘在她爹爹身邊見過太多精致的荷包和衣衫了。尤其是她和雲憶風小時候穿過的小衣服和肚兜,上麵的紋樣雲漠寒身邊沒有人會。

問了霜嬤嬤才知道那是娘親在懷著他們的時候親手做的。可是她身邊的人沒有人學會這樣的技法。

當年風冥安能學會母親的女紅是因為在她身邊曾經有過一位跟著蕭凝多年的嬤嬤,現在雲漠寒找不到人來教他們的女兒了。

雲漠寒並沒有把風冥安這些年送給他的衣衫給雲念安讓她自己研究研究,除了風冥安做的那兩件小衣服雲漠寒給了兩個孩子,剩下的東西他都不會再交給任何人。

當年她走的時候還有一件衣衫沒有做完,原是想要等著雲漠寒冬月裏過生辰的時候送給他的。

雲漠寒曾經對著那繡了一半的雲紋發了一整日的呆,然後他才給兩個孩子起了名字。

念念能不能學會安安的手法對雲漠寒來說並不重要,他其實完全不太想在這兩個孩子身上看到屬於安安的痕跡。

這兩個孩子漸漸長大,越來越像他,尤其是雲憶風,那孩子的容貌跟他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雲念安是女孩子,麵相不過比哥哥稍稍多了一分柔和的美,但她還是像雲漠寒,容顏上全然沒有她母親的影子。

但是這個兩個這樣像他的孩子骨子裏卻和他的安安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一樣的偏執和倔強,一樣會下意識將家國天下放在心上,成為他們想都不想的第一選擇。

不過不像他小時候就認定了風冥安,在雲念安及笄的時候這兩個孩子還是沒有對任何一個人動過心,雲漠寒很清楚這一點。

他們沒有遇到那個讓他們願意毅然決然豁出性命去守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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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隨著雲憶風的漸漸長大,他發現他和妹妹除了出身有些與眾不同而且他們一家居無定所之外,他的父親和他遇到的所有的同齡人口中的各種各樣的父親都不一樣。

父親極擅丹青,卻不曾為他和妹妹畫過任何一幅畫像。

他也沒有畫過別的其他人,他畫的都是他們路上看見的大漢各處的景象,天邊的雲層,山上的林海,海邊的波濤,北境風雪,太多太多了。

他畫過的唯一的活物是他們在路上遇到的各種各樣顏色形態各異的貓咪,尤其是白貓。但是除了令曦養著的那隻貓之外他們沒有養過任何小動物。

隻有兩匹馬一直跟著他們,一匹叫牡丹,另一匹叫翠影。父親從來不會騎牡丹,那匹汗血馬很自由,很多時候連韁繩都不栓。

而父親每次畫完那些都拿給娘親的畫像看,娘親的畫像他有很多,很多很多,裝了整整兩大箱,他們搬家的時候專門有一輛馬車來裝這些畫,還有娘親的衣衫和首飾。

父親也極擅束發,卻也不曾給妹妹綰過一次髻。

父親曾說娘親的發髻都是他梳的,麵上的妝容也多半都是他畫的,娘親那樣多的畫像,上麵的發髻妝容幾乎不重樣。可即便是如此、即便是妹妹求過他多次,他也不曾給妹妹綰過一次發髻。

他說如果妹妹願意,將來她能找到一個願意一輩子給她描眉上妝束發的男子的。

不過後來雲憶風學會了給雲念安束發,將來誰想要和他的妹妹在一起總要超過他這個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