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成王敗寇
1944年的3月，已是初春的節氣，可重慶的天氣，卻是乍暖還寒的時候，說不上明麗，也說不上蕭索。
懶懶地聽著美式收音機中的音樂，顧月華卻是歎了口氣，將手中的派克鋼筆換做了一支鉛筆。她寫日記的時候，總是習慣換成鉛筆，可是她都多少年沒有寫過日記了，今日提筆，竟然還是記得當初的習慣。
微微歎了口氣，從來她的日記中，便隻有他的影子，而這怕也是她一直不寫日記的原因吧？
“現在插播一條新聞，”原本輕快活潑的舞曲，卻是陡然一停，換做了一個略帶重慶腔調的女聲。”顧月華皺了皺眉，本想關了收音機，卻是聽得那女聲繼續說到，“現在插播一條來自南京的消息。”
顧月華的手，停在半空中，就任由著那個女聲繼續著下麵的新聞，“3月11日，在我軍的英勇作戰下，汪精衛偽政府軍隊節節潰敗，我軍英勇無畏，收複南京更是指日可待。”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可顧月華卻是覺得自己的身子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關了收音機，隻得頹然地坐下，剛才的興致都是沒了，抬眼望了望掛在牆上的日曆，自嘲地笑了笑。
她是在這太久了嗎？竟然忘了今天是1940年的3月11日，忘了那個改變他一生的時間了嗎？甚至也是忘了，她本不屬於眼前的這個時代，這個戰禍連連的民國。
…………
「2011年12月9日北京某女子大學」
“今天是12.9運動七十一周年的紀念日。”一三十餘歲的大學講師走上講台，坐在第一排的顧月華便是抬頭看了看那講師，便是繼續著手上的作業。
不是她顧月華不喜歡曆史課，而是在這個物質的世界，曆史卻是變得可有可無了起來。她顧月華也是俗人，快考日語專業八級了，還是背點單詞來得實在。
“我相信大家對12.9運動都不陌生。”講師繼續著自己的話題，“但是今天我們要介紹的人物，卻和12.9運動無關。”
“哇。好帥。”聽得四周一陣騷動的聲音，顧月華撇了撇嘴巴，便是抬頭，準備嗤笑一句“膚淺”，可是在她看到講師ppt上那男子的照片時，卻是呆愣住了。
那雖然隻是一張黑白的照片，但是照片上的男子卻是眉目清秀，五官俊美，眉宇之間更是昂藏著淡淡的霸氣和威嚴。她一時竟然是看呆了，可是卻是生出了疑惑，他是誰？
“接下來，讓我們在看看他寫的詩好了。”講師沒有公布答案，卻是換了一張ppt。“慷慨歌燕市，從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好漂亮的詩。”顧月華驚呼到，這詩的前兩句是用典，後兩句則是抒懷。尤其是最後的那句“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簡直可以和譚嗣同的那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一教高下了。
“那你們知道，他是誰了嗎？”見得學生們搖頭，講師卻是不做聲，撿了支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汪精衛”三個大字。
“啊？”顧月華一驚，那樣激昂鏗鏘的文字，指點江山的霸氣，慷慨就義的豪氣，竟然是出自一賣國賊的手中，不是說作文先做人嗎？他人做得下作，吟的詩為何這般氣壯河山？
“這是汪精衛年少時期因為刺殺清庭走狗失敗被囚獄中寫的絕命詩。”講師早是猜到了學生們的反應，卻是繼續說著，“我想，他人生最大的失敗，便是多活了剩下的日子。若是能在那時就死在獄中，自然是不會落得遺臭萬年了。”
顧月華對此不置可否，可當她一朝錯踏，到了這民國，結識了年少時的汪精衛，才是深切體會了這句畿言。
…………
「1944年3月11日」
顧月華頹然地躺在靠椅上，一切都結束了嗎？他人雖然在日本，沒有親眼看到它的覆滅，可是現在他怕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了吧？微微歎了口氣，卻是閉上了眼睛，有一行清淚從她的眼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