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斯跑了進來,在顧媽媽的耳邊耳語幾句。
顧媽媽麵色一變,驀地有些驚喜,隨即她揮手打發了小斯,整了整表情,伸手推門而入。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內屋,在老夫人身邊輕聲喚了幾聲。
老夫人睜開眼睛,雙眸微眯,有精光倏然劃過。
“何事?”老夫人聲音嚴厲。
若非有急事,借她一百個膽,她也不敢打擾老夫人午憩。
顧媽媽低聲道:“大小姐出城前另雇馬車領著竹露一人和兩個護衛去別院,不料在半道上遇到一行踏春的男子,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幾人有些孟浪,竹露和他們起了爭執打了起來,最終不敵被打斷了雙腿,兩個護衛一死一傷,而大小姐被幾人擄走,那個重傷的護衛回來報信後便暈了過去。老夫人,這可怎麼辦?大小姐被幾個登徒子擄走,哪還保得住清白!”
“住嘴!”老夫人多聽一句,臉便又白上一分,她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幾乎是暴吼出聲。
顧媽媽知曉老夫人這是真怒,一股冷意襲來,幾乎是瞬間蔓延全身,皮膚到骨子都透著冰冷的涼。
她像被人扼住咽喉,不能再言語。
震怒過後,老夫人攥緊的手漸漸鬆開,枯槁的骨節隱隱發白,她竭力地坐了下去,泄了氣似的癱靠在小幾上,右手邊拍打自己的腿,邊痛心地道:“不中用啊!不中用啊!”
顧媽媽連忙替老夫人順氣,眉梢掩不住喜色。
午後的陽光慵懶地透過雕花鏤窗折射進來,卻在地上落下昏黑的影子,如同深不見底的寒冷,逐漸冷凝老夫人的雙眼。
老夫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還是下定了決心,她有些無力卻又斬釘截鐵地道:“彧兒還未回來,你親自跑一趟,將此事告訴他,不可透露半點風聲,如若搞砸了,我揭了你兒子的皮!”
顧媽媽心頭跳了跳,彎腰離去,忙著人去套馬車。
不多時,馬夫將車趕了過來,恭敬地在地上放了隻小凳子。
顧媽媽提裙上車,斜刺裏伸出一隻手,將顧媽媽的手拉住。
映入眼簾的是一襲桃色羅裙,少女明麗動人,似一朵雨露下初綻的桃花。
“顧媽媽,急衝衝的這是要去哪裏?”卿如鈺一臉天真地問道。
顧媽媽眼神閃躲,有些慌張地道:“老夫人吩咐奴婢去辦點事。”
卿如鈺的出現,讓顧媽媽始料未及,雖然老夫人敲打過她,但她仍打著左右逢源的主意,不想就此得罪永樂齋,可是她更不敢違抗老夫人的命令將卿如鈺的事說出。
此時她心裏無比忐忑,擔心卿如鈺還要糾纏,讓她意外的是,卿如鈺“哦”的一聲,便鬆開了扯著她裙子的手,轉身便小跑而去。
遠去的少女裙角翻飛,似一瓣瓣飄落的桃花,在空中劃出幾道觸目驚心的痕。
一瞬間,顧媽媽心頭猛的一跳,不詳的預感在心中無限蔓延。
卿如鈺跑到轉角,驀地停住腳步,隱藏自己的身形。
待顧媽媽坐的馬車走遠,她轉頭便奔去了書房。
一路跑到書房所在的院門口,卿如鈺停下來喘了幾口粗氣。
一隻黃鸝被她驚飛,撲棱著翅膀飛到另一棵樹的枝頭。
她抬起頭,看見院門掛著的牌匾,“居安”二字筆跡遒勁有力。
不知怎的,她的心反而踏實了,順了一口氣,便邁步進去,腳步輕快而急促,踏得堅決而又義無反顧,可知她已是迫不及待。
她知道,無論如何卿如晤再也無法翻身,她將是相府唯一的嫡女,享受無上錦繡富貴。
而她,隻需踏完這短短的十幾步,把那個消息遞進去。
“大哥,不好了!大姐被人擄走了!”兩扇緊合的門被打開,卿如鈺的聲音也隨之響起。